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有不少小镇的居民正带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往镇外赶去,心中不禁纳闷,于是随手拖住一个从旁路过的青年盘问。
“兄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啊,大事不好了,新来的总统领抓了独角蛮哈斯勒姆的儿子哈洛克,这独角蛮还不得来报复啊?快跑吧,跑晚了有你哭的,说不定命都不保。我可得先走一步了,对不住,兄弟,你如果有困难不妨出了这儿一直往南走,赶四十里地就能到清河镇,那镇上唯一的清河酒楼就是我岳父开的,你若无处可去不妨来找我,也算暂时有个容身之地不是?好了,我先走了。”那青年撂下一句话,然后便转身而去。
这人倒是好心,居然还给我指了条退路,不过我这祸事的始作俑者现在可不想跑,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
独角蛮?想不到这里的居民对这些异族居然如此忌惮,不过也是,前几任总统领全都身死任上,这查尔顿要塞现在要钱没钱,要兵没兵,简直是不设防,如何应对独角蛮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突袭?换我是这镇上的居民也没信心。
回到总统领府,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是我买来的那些奴隶兵推举出来的头领,向我汇报说其他人都到外面去吃饭了,而他们两人则是留下来值班。被他们一提醒,我也感觉有些饿了,这总统领府上也没什么食物,只得也到外面去找食吃了,唉,我这个总统领混得可真够惨的。
由于大量居民出逃,镇上的店铺关了大半,费了好大功夫我才找到个面摊,点了一碗热汤面。这店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艺倒是不错。我问他为什么不走,老人说年纪大了,对生死也看得淡了,前几年的时候他的儿子就是死在独角蛮的手上,如果独角蛮敢来他拼了老命也要拉上几个再走。
望着老人坚定无畏的目光,我不禁心中叹息,在这样一个镇上,到最后,年轻人竟然还不如一个老人有血性。望着老人孤苦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战场上仅存的勇士在守护着战士的尊严。想到我自己,何尝不是孤单一人,心中顿时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
再回到总统领府的时候,那些奴隶兵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马尔蒂尼和马克此时也已经回来,禀报说把哈洛克关在了府中的地牢里,哈洛克已经被我卸掉了全身的关节,除非他受过特殊训练,否则想要靠他自己逃走几乎没有可能。
本来我对他们两人的懦弱有所不满,但在看过其他镇民的表现后对他们的印象却是大为改观,不管怎么说他们选择了留下,这无疑也需要巨大的勇气。
汇报完工作,马尔蒂尼支开所有人说有事跟我说。于是,我便跟着他来到总统领府的书房。说是书房,里面却没什么书,不过倒是很安静,是个交谈的好地方。
“大人,你初来乍到,可能对这独角蛮不了解,接下来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老人稍稍斟酌了一番后谨慎地说道。
我想他的本意应该是怪我鲁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得罪了独角蛮,只不过换了婉转的说法。我知道他说得对,就一名上位领导者来说我这一次确实是鲁莽了,因此我请他无需担心什么,该说的尽管都说出来。
有了我的保证,老人这才拿出一张破旧的羊皮纸地图来指给我看,“大人,你来看,这就是我们查尔顿要塞的详细地图,我已经对各大势力用颜色标记了,应该比较清楚。”他指着这张称得上五彩斑斓的地图对我说。
“独角蛮……拉鲁族……雅思瓦尔族……泰坦族……唔……怎么这么多……”我看了下地图,这图上标注的有名字的异族居然多达三十多个,势力分布极为复杂,“那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
“在这儿。”马尔蒂尼指着地图中一个蓝色的小点道,上面果然写着总统领直辖区的字样。
“不会吧?就这点地方?”要不是马尔蒂尼指点,我还真找不到。不过我心中此刻也明白了过来,难怪这查尔顿要塞的长官会是总统领这样的级别,贝伦帝国总统领职务相当于梅克斯帝国掌控几个行省军政大权的总督,绝对属于高官的范畴。
地图上的查尔顿要塞实际辖制面积几乎有梅克斯帝国五个行省那么大,可谓幅员辽阔。而眼下我实际能够控制的面积居然只有……一个小点?开什么玩笑,这也太可怜了吧,换言之,贝伦帝国已对这里失去了实际的控制权。
“大人,想必你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吧。”马尔蒂尼紧接着面色沉重地指着蓝色小点西面邻近处一块较大的红色区域说:“这里是独角蛮的地盘,以各方面实力来说我们处于极大的劣势,恕我直言,如果大人没有什么靠山的话还是尽早撤退为妙,否则就凭大人手下的百来人根本无法抵御独角蛮先头部队的进攻。”
“靠山?你指的是……”
“泰坦族。”马尔蒂尼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很清楚大人您和泰坦族的关系,不过如果您能获得泰坦族的支持,我们或许还能够站住脚,否则的话……”
原来这老头把我拖到这书房里是来探口风的,如果现在跟他说我和泰坦族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他会怎么样呢,拔腿就跑吗?
“这你放心,我有信心获得泰坦族的全力支持,所以小小的独角蛮根本不在话下。”我淡淡地说道。心想如果这独角蛮真那么不长眼,倒不如真的怂恿泰德老头去灭了他们,刚好给搬来的泰坦族腾出空间来,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又要把我自己卷入麻烦之中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地图,泰坦族的地盘在总统领府的北面,以地盘面积来说几乎是独角蛮的两倍,是当地的第二大势力,可见泰坦族的实力是要比独角蛮高出很多的。
马尔蒂尼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些,接下来开始为我讲解当地的形势,以及前几任总统领失败的过程。期间我又提了几个问题,他也一一为我做了解答。
情况果然比我预想的要严重的多,在马尔蒂尼口中,贝伦帝国对这查尔顿要塞只有名义上的所有权,实际权利全都掌握在当地部族领袖的手上。
在贝伦立国之初,为了政权稳固,也曾对这一地区进行过血腥的武力镇压,这也便是当年建设查尔顿要塞的原因。可是,当时由于贝伦帝国刚刚立国,遭受到来自梅克斯和伊斯塔等国的巨大压力,再加上当地幅员辽阔、地形复杂。最后的军事行动不得不草草收场,而当地的部族也被打怕了,于是在一番谈判之后,各部族纷纷选择归顺贝伦帝国,承认自己是贝伦的臣民。当然,条件是各部族首领依旧保留军政上的部分权利,在首领人选上也独立于贝伦的官僚体系之外。这在当时无疑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可祸根也就此埋下了。
由于贝伦本就是个多民族的帝国,因此例代贝伦统治者对各族采取的都是怀柔政策,努力避免民族争斗。而查尔顿各族第一代体会过战争苦果的老人早已过世,各部族新的继承者们对于贝伦的怀柔从小便习以为常,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愈索愈多。
其中尤以民风剽悍的独角蛮最为突出,简直是横行霸道,而在过去,当地的贝伦官员甫一上任,上司便会特意关照要多以安抚为主、顾全大局,官员们上任后自然是谨小慎微,但凡涉及异族的事物,皆投鼠忌器、忍气吞声。
贝伦的官员虽然都是贝伦人,可当贝伦人和当地异族产生矛盾对簿公堂的时候,官员们为了息事宁人反而站在异族一边。这查尔顿要塞地区物产丰富,倒也有不少商客冒险来此,甚至像万肯这样选择在这里定居,奈何由于官员们对异族的偏袒,贝伦人和本地部族人民的积怨越来越深,到后来几乎对官员失去了信心。很多贝伦人忍无可忍选择了离开,于是,使得本已占优的本地部族进一步做大。当年贝伦帝国为了加强管控在这查尔顿要塞地区设立了近百处军事据点,并驱使贝伦人到据点聚居,到如今,这些据点都已落入了各大部族的掌控,使得各大部族进一步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