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嗟叹了不很久,拒霜就托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进了屋来,叶歌赶紧迎上去接过来,嘴里不忘说道:“哎呀,好香,拒霜啊,我得替我的五脏庙好好谢你。”拒霜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她本就不善言辞,叶歌只要一拿她打趣,她就没辙了。
迫不及待的将面从托盘里端出来,忍着烫龇牙咧嘴的吃了两口,稍稍填了填空虚感,叶歌喘了口气叹道:“诚不欺我,果真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莫过于挨饿!”
拒霜虽也饿,却没像叶歌那般失了仪态,仍是小口小口的吃着,将面夹起,嘟着嘴吹吹,再慢慢的咀嚼,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好似不是在吃面,而是在作画刺绣般,精细得很。
听见叶歌的话,拒霜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才缓缓说道:“你这才挨了多久的饿?也就一天。有些老百姓穷得吃不起饭,吃树皮野草的比比皆是,那才叫苦呢。”说着说着,拒霜的眼神有些飘渺,眨了眨眼,垂下眼皮,又接着说道:“百姓不过是但求温饱而已,所以才有民以食为天这句话。”话到最后,颇有悲叹之意。
叶歌点点头,“百姓是最难满足却又是最易满足的人。”
话题有些沉重了,说完这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不再说话,一时间屋里只有叶歌吸面条的“跐溜”声。面很快见了底,叶歌端起碗将汤也喝完了,吧唧两下嘴,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拒霜你的手艺又进步了。”拒霜比她吃得慢得多,闻言抿嘴笑了笑没做声,继续低头吃着面。
温饱解决了,叶歌又开始担心起眼前的问题来,吃面时的惬意感不翼而飞,愁着脸站起来,在屋子里逛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拒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小姐未何出去?”
回想着刚知道王回雪不见后,拒霜坚决反对通报与王天萧夫妇,而后来王天萧两人的反应更是奇怪,好似愤怒多过担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都猜到了王回雪为何消失。
拒霜手一抖,刚夹起的面掉进碗里,不动声色的又将面重新夹起来,蹙眉瞥了叶歌一眼,嘴里随意的说道:“你胡乱琢磨什么呢,我怎会知道,我比你还后回来。”
叶歌一窒,拒霜不愿说,她总不能拿刀逼她吧。耸耸肩,转眼见摆架上有个鼻烟壶,便拿下来观赏。鼻烟壶通体透亮,里面用朱砂描了几朵怒放的牡丹花,形态逼真,着墨均匀,看起来小巧精致。叶歌用手指细细的摩挲,静下心来理顺着思路,王回雪这次应该是自行离家,那她为何要不辞而别?
家里有不想见的人?若是有,她只需一句话就逐出府去了。有什么事要出去办?可见王天萧夫妇的反应,不像。不会是去会情郎吧…想到这里,叶歌吓了一跳,可努力回想着王回雪平日的言行,丝毫没有相思的蛛丝马迹。摇摇头,叶歌将鼻烟壶放回原处,准备去坐下。蓦地,她脚步一顿,想到情郎就应该想到陇飞的大哥,与王回雪定亲之人啊!难道王回雪是为了逃婚?!
装作无异样的走到拒霜身旁,拒霜刚吃完了面,擦着嘴。把碗收到托盘里放到门外去,叶歌开口说道:“今晚咱们轮流休息,你先去小榻上躺会儿,我来候着。”
“吃得太饱,躺着不舒服。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拒霜微皱着眉拂了拂肚子,轻摇着头回了一句。
叶歌见状也不矫情,从柜子里抱出为守夜侍婢准备的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铺在离内室门口不远的小榻上,便躺了上去。她来到古代后早已养成了天黑就睡觉的习惯,再加上今天担惊受怕了一天,早已感觉疲乏。躺着嘟囔了一句“一个时辰后换你睡…”就沉沉的入了睡。
过了一炷香功夫,拒霜走到叶歌身旁,轻唤了几声“叶歌,叶歌”,见她丝毫反应也无,蹙着眉站了阵儿,似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拳,打开屋门出去,关门时又扫了叶歌一眼,见她睡得香甜,才放心的掩上门走了。
熟睡中的叶歌只觉得上次梦里的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依旧提着金缕鞋,打着微弱的灯笼,对她挥着手,“来啊,来啊…”叶歌如中了邪般呆呆的跟着她走,走过一间空旷的大屋,到了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叶歌加快脚步,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女人慢慢转过身来,脸部一片虚无。
“你是谁?”叶歌刚一出声,那女人又如上次一般腾成轻烟消失,只余一句“无限江山行易老,不须和泪看眼前”在房里回旋,叶歌嘴里喃喃着这两句话,仿佛在念一个魔咒。她想要原路返回,却四处找不到出口,来时的路早已消失不见,叶歌开始慌乱起来,跌跌撞撞的到处摸索,房顶越来越低,就快要把她压为齑粉…
“啊!”叶歌用力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依旧是王回雪的房里,桌上的油灯发出昏暗的光,才发现又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么压抑的感觉还沉在心里,深呼吸了几口气,稍稍缓过神来。正准备继续睡下,叶歌突觉不对劲,拒霜呢?!“呼”的把被子一把掀开,“拒霜?”叶歌边喊边去到内室查看,拒霜并不在。
这么晚了,拒霜会去哪儿?王回雪随时可能回来,按理说这个时候拒霜并不能离开,难道上茅厕去了?叶歌一点瞌睡也无,惊疑不定的坐下身来,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拒霜还未回来,她开始着急起来。
“一个个都这样!”叶歌拍了拍桌子,恨恨的说道。先是王回雪不翼而飞,再是拒霜莫名的不见,叶歌只觉得今天倒霉透顶了。无奈的去墙角拿了灯笼点上,准备去寻寻拒霜,刚走出院子,就见拒霜打着灯笼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我醒来见你不在,吓死我了!”叶歌几步迎上去,气急败坏的喝道。
拒霜神色古怪,瞥了她一眼,并不搭话,自行走进屋去了。叶歌见状更是窝火,翻了翻白眼,咬着唇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