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时已快未时了,包袱里的东西都已放在了家里,只徒手拿了水晶糕,所以护院并未仔细检查,直接让她进了府,又去到曹季那里将回府时辰登册子了,才稍稍喘了口气,回到厢房。
拒霜没在,应该是在当值,叶歌将水晶糕放在盆里浸入热水里温着,找了件平时穿的衣裳换上,才去到王回雪厢房。
进屋时拒霜正为王回雪捶着腿,王回雪手里拿着书卷,想是看得累了,眯着眼靠着小几用手撑着脑袋养神,层层叠叠的裙摆散落在地上,虽看了无数次了,叶歌还是情不自禁的惊艳了一下。王回雪很美,却不是那种妖娆魅惑的之姿,而是一种文气的底蕴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
听见叶歌的脚步声,王回雪睁开眼,“回来了,你娘她怎么样?”
叶歌见状赶紧行了一礼,“奴婢替娘谢谢小姐的关心,她身子还是老样子,没甚起色。”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沮丧。
“放开心些吧,这世间再强悍的人也抵不过病魔。”安慰了她一句,王回雪又指了指一旁桌上摆着的熏炉,“今日你且回去休息,明日赶早替我把这熏炉送到长忆那儿去,里面放了他最喜欢的香材,纵是血缘姐弟也该时常走动着。”
叶歌赶紧应了,偷眼瞥了瞥拒霜,见她脸色如常,放心的曲曲膝,“那奴婢就先回房了。”
王回雪挥挥手,又拿起手里的书看起来,叶歌弯着腰敛手退了出去。出了门,叶歌又开始思量起来,王回雪今日这般当着拒霜的面让她送熏炉,显然拒霜也是知道了她去过木屋之事。
这一屋人还真是什么秘密都共享,拒霜平日对她这事不闻不问,竟然早就知道了。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下以往对拒霜的说辞,“好像没有什么纰漏吧。”叶歌心里暗暗嘀咕,转念又突然想起,上次她由于去了木屋知晓了拒霜会医术和红浅重伤之事太过震惊,没脱外衣就睡下了,被拒霜凌晨回来时发现,她应该不会联想到自己去过木屋罢?和拒霜毕竟共处一屋,自己有什么异样,拒霜很容易发现。
一路琢磨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到房里,叶歌坐到床上,“庸人自扰啊!”郁闷的大叹了一声,伸手挠了挠头,“说不定你在这里左想右想,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呢。”自我安慰了两句,叶歌的心稍稍定了下来,
拿了一本小说,本是欲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没想到看了几行也开始看得津津有味起来。一口气看了一个时辰,叶歌才放下书,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放水晶糕的盆那儿,伸手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凉透了。
端着凉水正欲出去换盆热水进来,刚走到门口,拒霜就回来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晴烟姐和红浅姐去了替我,说是没什么事,让我先回来了。”拒霜点点头,淡笑着说道。
“哦,我正想去换盆热水呢,水晶糕凉了,你等着,我拿到小厨房去让李姐帮你热热。”叶歌见拒霜回来了,也不用再换水,边说边往屋里走,准备进去拿了糕。
拒霜闻言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不用了,我午饭吃得晚,还饱着呢。”
“哦,好吧,那你想吃时再去热。”叶歌无所谓的笑笑,将盆放在屋门口,一会自有丫头来收了去。
双双进了房,拒霜去打开柜子,一边将刺绣的布和线拿出来,一边问道:“你娘的病没大碍吧?”
一提到这件事叶歌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这次回家,杜清真的很不对劲,“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看气色比起原来差得多了,她自己却说没事。”
“做娘的哪个愿意让女儿担心?”拒霜叹了口气,“等再过段时间我帮你跟小姐说,求她许你再回家探望一次。”
“嗯!”叶歌感激的点点头,“你这是绣的什么呢?”不想再谈这个,叶歌凑上前去,见拒霜绣的物件又细又长,默默的转移了话题。
“发带。”拒霜小声的答道。
“你绣发带做甚?”叶歌疑惑的问道,女子一般都是用簪或钗挽青丝,有时也会用发带,但叶歌从未见拒霜用过。拒霜脸一红,这次却不答话,只低下头认真的用黑色丝线在绿色锦带上绣着墨竹。
叶歌见到拒霜羞涩的神态,心里一动,王长忆不喜梳头,爱用发带简单将头发束起,看来这发带是绣给他的了。暗暗叹了口气,动了动嘴皮,叶歌本想劝劝拒霜,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王长忆是拒霜的执念,明知是飞蛾扑火,拒霜也甘之如饴。
坐在一旁看着拒霜认真执着的侧脸,她甚至能想象出她绣着头带时心里的憧憬希冀:王长忆微笑看着她,阵风吹过,扬起罗袖衫摆,却吹不散用发带束着的发丝,发丝虽暗淡,被翠绿的发带和文雅的墨竹衬着,偏偏透露出强烈的张力。
有时候单相思也是一种幸福。
叶歌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压抑,王回雪品容兼得,却身不由己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不想嫁的人,据说还是一个虐待狂;拒霜木讷可爱、小家碧玉,想嫁而不得嫁,只剩一腔滚烫火热的情感对着青灯残烛,仅仅祈求那人能收自己做一个小妾都不可得。
来到古代后,叶歌只感觉世事皆不遂人意,求而不得。
“帮我看看,这个墨竹的颜色是不是浓了点?”正呆呆的出着神,拒霜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挺好的,拒霜你的绣活全城最好的绣娘都比不上。”
“尽说甜话哄我。”拒霜瞪了她一眼,转眼看了看绣了一半的发带,情不自禁的又笑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叶歌恍惚了一下,突然抬手“啪”的打了自己的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