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2008年 1月,妹妹结婚了。妹妹从大学毕业后就到美国读研究生,读完后就留在纽约工作,在当地认识了一位也是台湾去读书的先生,交往一阵子后就决定结婚。他们两人特别回台湾办了婚礼,我利用周末的假期回台参加。妹妹算是离开这个家了,而我到上海工作,觉得特别对不起的就是父母,以后这个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孤单,或感叹人生终于到了儿女都离开的阶段。
回到上海后,我度过了一个寒冷得躺在床上都会嫌床太大的冬天。虽然我以前一直想要一个人睡超大床,可是这个太冷的冬天,躺在床的一侧,却连翻身的勇气都没有了。虽然我终于来到了一直想来的上海,却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3月了,又一次的台湾地区“大选”。我第一次没有在台湾近距离看这次“大选”。马英九毫无悬念地当选了,中间有什么激情、曲折都感受不到。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这几年对政治已经越来越冷漠,来到大陆后又开始关心起来,但只能从电视或网络资讯上感受一些那个有点儿像又似乎跟以前感觉不太像的台湾,越看又越觉得焦虑。
自从我来到上海后,台湾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与父母固定的联络变成仅有的联络。尽管号称在上海有几十万台湾人,但除了公司外,我反而都不想跟其他台湾人交往,以至自己越来越像这里的人。现在我已经习惯不说“去上海”,反而变成“去台湾”、“回上海”,一想到这件事,就有些小小的感叹。
前不久祖母去世,我就趁这个机会为去世了二十几年的祖父“捡骨”。“捡骨”,就是在下葬近十年后,再将遗骨挖出来重新火化成骨灰放入纳骨塔内,一方面避免了几代后,因没人顾及而导致这些墓年久失修,另一方面,也在传统的入土为安观念及墓地越来越少的矛盾中取得一种妥协。
其实整个过程并不会觉得恐怖,反而有点儿期待挖出来看到的会是什么。捡骨师傅终于挖出了一具有点儿破碎的枯骨,并一个个地拿了出来,稍微一用力,骨头就碎成粉末,那时候我才领悟到,原来人死后是真的会变为尘土的啊!如果火化成骨灰了情况可能好一点儿,但最后也还是放进一个格子,永不能见天日。一想到人生的结果如此,就觉得一片空虚。
后来我换个角度想,那就尽量做些事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个时代活过吧!有时候我觉得虽然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但还是幸运的,尤其我们这一代人,不仅仅见识人类进入了第二个千年,而切下历史的剖面来看,至少也经历了两岸变动得最剧烈的 30年。
我们三十来岁这一代,处于台湾由封闭到开放的变化过程。30年来一下子涌入各种不同的声音,这也是需要时间去判断的。今年正好也是大陆改革开放 30年,随着大陆逐渐开放,变化势必会比台湾还大,大家都会是参与其中的一分子,我们只能学着去听别人的声音,尊重并忍受别人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