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在镇里急得团团转,口中不住念叨:“这下坏了,一个铜板没卖出去,还叫我一时冲动将菜都送了人。拿什么去给乡亲们结菜钱?”
呆鹅在一旁撇着嘴,小声嘟囔道:“我早便要提醒你,是你不听的。”拉旁扯了扯呆鹅,瞪了她一眼:“少说几句吧,没看你家小姐急成这样了。”呆鹅闻言,又看看小白,不情不愿地闭紧了嘴。
达姆见小白着急,将小白揽过来,也苦着脸:“我上次走镖不是还有些镖银,你先拿来给乡亲们结了吧。”
小白摇了摇头,说道:“论银子家里也有。只是拿这个与乡亲们结菜钱,谁能看不出这是我自掏出来的。他们若以为是菜卖不出去,将来可不就不信我了。”
乔南闻言便失笑了:“你本就没将菜卖出去,脑袋一热全送了,还怕乡亲们知道。”
小白抬眼瞪了乔南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叫镇里的人先尝个甜头!等尝得好了,还怕没人来买?”
乔南又笑着说道:“那你怎不将实话告诉村里人?”
小白皱眉撅嘴:“他们若是说我败家可怎么好。”
她这一说,连木着脸不说话的霍晶都轻轻笑开。她看着小白说道:“这有何难。你将放银子的地方说给我听,我现去取了,拿到你表哥那里换成铜板不就好了。”
小白闻言眼睛一亮,跑上前捉住霍晶的袖子使劲摇着,嘴里大声谢道:“我便知道小师妹是个伶俐姑娘!这个时候就你能帮上忙!”她这一说,呆鹅便黑了脸,嘟嘟囔囔道:“那我便是个帮倒忙的?”拉旁听见,在一旁偷笑。
小白扯着霍晶到一旁,细细交代家中银子放在何处,霍晶听完,转身便疾走。想必在哪个无人处就要上了屋顶,施展轻功了。
乔南不满起来,斜眼看着小白问道:“怎的你是将我们都当成了贼?怕我们听见你放银子处去偷了你的?还要将霍晶扯到一旁悄悄说。”
小白一想,方才的举动还真有些不妥,便又忙解释:“我哪里是防你们,我是怕师父又去赌钱......”她刚说完,便意识到李老也在旁边,赶忙住了口。再看李老,脸都僵了,在那里勉强干笑。小白见又得罪一人,索性抱头蹲下,喃喃直念叨“出师不利”。
达姆见状,将小白拉起,揽在怀中,劝慰她道:“哪有做什么都一帆风顺的,何况你才多大。再说,他们拿走你的菜,吃的好了,明日不是还得过来找你买么。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众人见小白神色实在沮丧,也都纷纷劝慰起来。劝了好一会儿,小白才开了颜,低低说道:“只能看明日了。”
说着,她见干站着也不是回事,便招呼着众人往买卖街走,预备到铺子里歇息一会儿。
众人到了买卖街,街面上铺子都开门做生意了。呆鹅远远看着自己刚到手几日便即丢了的铺子,扁扁嘴,又是一副哭相。
李老见状,心里过意不去,便哼哼哈哈地朝呆鹅连连道歉。
呆鹅正口不应心地反过来安慰李老,突然看见前面一人,便眼睛发直,满脸别扭。李老见呆鹅面上变色,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一看,也气得咬牙切齿:那“逢赌必输”正拿着个紫砂壶,迈着八字步,悠悠闲闲地朝他们走来。蜡黄的脸上,一副得意笑容。
众人都看见了“逢赌必输”,又听呆鹅轻声说这就是那赢得李老倾家荡产的冯先生,脸上也都难看起来。
冯先生慢慢晃到李老面前,挑了挑眉,打了声招呼道:“李老近来可好?”
李老哼了一声不说话,倒是呆鹅瞪着冯先生,阴阴地道:“托您的福,好的不得了!”
冯先生连忙摆手道:“姑娘可别如此看我。我这人胆小,经不起惊吓。说长道短,也是你们师父输了银子。自古以来愿赌服输么。”
小白冷笑道:“您倒是精明,掐着我们师父的家产,不多不少,赢个精光。”
冯先生又笑了:“你问问你们师父,一开头我是不是劝他走来着?是不是他拉着我不放手,非要没日没夜的赌钱?这是他在山上便有的臭毛病,怨得了我么?”
小白被噎了个哑口无言。达姆和拉旁恨恨地瞪了李老一眼,达姆开口恼道:“你来做什么?”
冯先生嬉皮笑脸,全没与李老赌钱时候的憨实样子:“我来看看我的产业。”说着,他转头对呆鹅笑道:“还亏了呆鹅姑娘替我谈好价钱,让我轻轻松松便在三家买卖家都占了一成的份子呢。如今光靠吃花红,我便能无忧无虑到终老啦!”
呆鹅想想自己当初为了这一成份子,豁出脸去成日缠着三家掌柜,如今倒教他占了便宜,气得脸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小白顺了顺呆鹅的脊背,低声安慰她几句,便抬头瞪着冯先生冷声道:“您如今是站在我的铺子门口。若无事,还请让道,我们要回去了。”
冯先生眉梢一挑,笑眯眯地让了开来,看着她们进去,哼着小曲,就着壶嘴喝口茶,晃了回去。
一进铺子,达姆和拉旁的眼刀便直往李老身上招呼。李老红着脸,好一顿赔不是,两个徒弟也不搭理他。
李老再打眼一瞅,看见对头乔南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一时下不来台。他狠狠一跺脚,怒道:“我是你们的师父,如今这样低声下气你们都无动于衷,我哪里还敢指望你们给我养老!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回山上孤独终老去!”
说着,李老转身便要走。小白忙站起,将他拉住。李老本就是佯怒,见小白来劝,便假惺惺地做发怒的样子,小白三哄四劝,才勉强坐下。犹自气哼哼的。
达姆和拉旁见惯师父做戏,都斜着眼瞅他。小白在李老面前温言劝了良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蹙着眉,看着李老问道:“您从前认识那冯先生吗?”李老恨道:“我哪里能认识那样的人!”
她又问:“您跟他说过您以前的事?”李老满面怒容地摇了摇头。
小白自语道:“这可怪了,那他怎么知道赌钱是您在山上便有的毛病?”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神色,便都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