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湍急的气流，厚重而洁白的云层卷起阵阵波涛，仿似大海连绵起伏，气势汹涌。炫目的阳光把涛尖浪尾渲染上黄金般的光彩，凭波涛涌动，华光溢彩，炫目之极。
驾机穿梭其间，凌云破浪，比飞鸟更加自由自在。
如果驾驭人生也像驾驭战机这样简单自在，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林曦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突然，前方的航线上，光感雷达捕捉到十几条黑线……那些黑线扭曲着、蠕动着，从云层下方钻了出来，好像冬眠过后的蛇，它们纷纷爬出地洞开始第一季的狩猎……
“天蛇！……唔！运气差啊……”
林曦有些恼火，不过他还是紧了紧手中的操作杆，猛然加力，向前疾驰而去……
……
天蛇不是一种蛇，它是水蝗种类繁多的衍生生物当中的一种。
它身躯细长，一般在20—30米左右，可在空中高速飞行。其实它的形体更类似一根中空的竹竿，人类不可认知的强韧躯体在吸入大量的空气后，经过强力挤压，从后部高速喷出，藉此获得在空中飞翔的能力。
它的这种飞行方式很像人类的喷气机，但是却比人类战机更加灵活，可任意扭动的身躯，令它每一次喷出气体，都可以随意改变飞行方向，仿佛一条伸缩自如的眼镜王蛇，凶恶而狠毒，于是人类官兵给它起了这么一个很形象的名字。
外环战区的机师们最痛恨的就是天蛇，没有良好的电磁波反射和完全不存在的红外特征，使人类的追踪导弹完全失去了效果，而一旦被它缠上，它强韧的身躯足以把人类的合金战机绞成数段。
面对天蛇这种水蝗生物，机师们通常凭借人类战机比天蛇略高的速度，拉开距离进行机炮密集扫射的战术。虽然命中率低的可怜，但近距离缠绕格斗，人类战机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在联邦第三飞行学院开设的课程中，就有针对水蝗飞行生物的专门战术指导，可三维屏幕上展现出来的场景，却令米高扬把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架蚊级攻击机不但没有在8000米的极限机炮射程开火，反而开启了加力，疯狂飚进……
他疯了吗？
米高扬不禁在心中问道。
“****又疯了！”
冈萨雷斯在指挥室里跳了起来。
可可露莉注视着屏幕，银牙紧咬，想骂人都骂不出来，因为林曦连语音通讯频道都关掉了……
在战机的高速运动下，8000米的距离不过瞬息而至，即将与天蛇群照面的那一刹那，蚊级攻击机开火了。一个有力的长点射，数百枚35MM高爆穿甲弹雨点般喷洒出去，把迎头的一只天蛇炸得粉碎。
而后战机迅速滚翻，几乎擦着两条从侧面袭来的天蛇，躲开了攻击，紧接着机头高高拉起，战机急剧爬高……
凭借巨大的惯性，战机在爬高的过程中，初始阶段的速度还是很快，但是越往后，速度越慢，只见尾随而来的天蛇们，渐渐追了上来。
此时，天空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就在天蛇即将咬住战机尾部的时候，画面定格了，似乎只差半米的距离，天蛇却突然失去了向上的动力，不但没有追上战机，反而越拉越远，相对于继续爬高的战机，就仿佛是从天上掉了下去。
这一连串惊险并且危险的动作，令战舰上观战的众人紧张得几乎喘不过起来，待到战机暂时脱离了危险，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非常困惑刚才那一幕，米高扬不禁随口道：“怎么可能没追上？”
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合适，就连一旁挤在舷梯上伸着脖子的格里芬，也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他正想解释一下，却是可奇解了围：“这就是老式空天战机为数不多的优点……”
“哦，我明白了。”米高扬很快反应过来。。
空天两用战机，听似先进，却是联邦早已不再生产的战机，原因很简单，支持战机空天两用，就必须兼容两套飞行控制系统，与专用的大气内战机和太空战机相比较，这类战机就显得格外笨拙。
专用大气内战机重点考虑重力、气动性对战机的影响，对战机的外形尤为重视；而在几乎可以忽略阻力和引力的外太空，专用太空战机则几乎不用考虑这些，反倒是更多的考虑多引擎协调机动与惯性控制。
由此，老式的空天两用战机由于兼顾了两套几乎不搭边的飞行控制系统，甚至燃料动力系统，这就让这类战机显得高不成、低不就，无论在大气圈内或是在外太空，其整体性能远远落后于新式的专用战机，地位尴尬，于是被淘汰也在情理之中。
可在面对天蛇这种水蝗生物的时候，蚊级，这种老式的攻击机突然显示了其特殊的性能，在高空稀薄的空气中，天蛇失去了足够密度的压缩空气，变得迟缓笨拙，而蚊级攻击机由于自带了燃料氧化剂，依然保持了不错的机动性。
“哦，原来是这样，我也明白了！哈哈！”明白原因的格里芬很是兴奋，扭动着他肥大的屁股，本就窄小还承载了两个人的舷梯，仿佛快被他晃垮……
“别乱动！在动你就下去！”
米高扬不快的瞪了胖子一眼。虽然上军校时，如今的飞行学员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这种老式战机，但是原理总是相通的，于是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猪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被鄙视成猪的格里芬，好像根本没听见米高扬的话，反而盯着屏幕，半张着嘴，发出一连串仿佛公猪发情般的声音“喔……喔……喔……又来了……”
这次米高扬也没功夫再理会胖子了，因为屏幕上那架已经占据高度优势的蚊级攻击机，扭了扭身子，又猛地一头扎了下来……
天蛇们似乎也意识到它们根本不可能在高空追上那架战机，扭动着，腾挪着，四下散开，仿佛铺开了一张网，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面对着那张不停扭曲、抖动的网，战机没有丝毫停顿，即便是俯冲阶段，依然没有关闭加力，速度快得就像一道的银色闪电，劈空直下……
闪电没入，网收……
天空中突然炸起一团细小的云朵。
就在这云朵之中，银色闪电像个幽灵一般，借着这光于火组成的云朵的掩护，从网中窜出，而后再次冲向高空……
……俯冲，开火，滚翻，拉起……再次俯冲……再次拉起……那架蚊级攻击机在天空中画出一个个不规则的8字。每完成一次，几乎就有一条天蛇在空中炸开。在外行人看来，这看似一边倒的战斗，就仿佛一个画者在白纸上轻松写意般的勾勒线条。
可经过四年专业培训的米高扬却知道，这看似轻松的战斗，里面包含着多少凶险。他攥紧的拳头上，指关节已经隐隐发白。
天蛇的恐怖之处在于它那从不规则的机动，不像人类的大气内战机，加速、减速，无非像是古典乐曲中旋律的起伏，总有章可循。而天蛇的机动，更像是迷幻摇滚乐中的鼓点，诡异、多变、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敲击下来。
而那架蚊级攻击机就仿似能感应到天蛇这种诡异的节奏，不多不少，恰如其分地在每个突然变化的节奏点上堪堪闪开。
但是，每当战机每一次俯冲，每当天蛇伸出的触须每一次堪堪划过战机的尾翼，都令米高扬几乎窒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指甲已经深陷肉中……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架正在天空中8字飞翔的战机，在米高扬心中是迷一般的存在。
他不禁暗自揣摩，如果那是一架太空格斗机，这样完美的机动动作自己也能勉强做到；如果换成大气内格斗机，10次中自己最多能完成3次这样完美的大幅度机动动作，可是，这是较为笨拙的攻击机，虽是轻型，但完成如此完美的机动动作已经是难于登天，稍微一点点的操作误差，就有可能被天蛇缠住。何况，自重不过19吨的战机，却还载着一枚12吨重的炸弹。他几次都以为，天蛇头部象章鱼触角般伸出的吸盘，在飞机拉起的过程中，已经触摸到战机的尾翼……
那是操控一个十几吨重的大家伙在空中高速运动，如此精准的操作，快速的反应，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还不算那精准的射击，以及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过载！
没有平缓的水平飞行，只有近乎全速的连续俯冲，拉起，再次俯冲，再次拉起……这意味着，机师身体里的血液不停地在头部和腿部之间摇摆！
米高扬清楚地数着数，这已经是连续18次的8字飞行了，如果换成自己，早就大脑缺氧、双眼昏视地栽下去喂天蛇了！难以想象，如此高强度的负载，那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还能坚持多久？
……
林曦确实已经坚持不了太久。
为了抑制血液的压力，他全身极度绷紧的肌肉已经开始麻痹，握住操纵杆的手臂也开始不听使唤，愈发模糊起来的视线仿佛蒙上了一层昏暗的红色……
更可怕的是，他突然发现，这种剧烈的机动动作，实在太耗费燃料了，尤其是爬升阶段合成油氧化剂耗费巨大……“嘀嘀、嘀嘀……”的电子警告声正在告诉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氧化剂支撑战机在稀薄的空气中，完成下一次的爬升……
还有两条天蛇，怎么办？
必须在这最后一次的俯冲攻击中干掉它们！
林曦咬紧了牙关，全力压下了操纵杆,战机呼啸而下……
在三维显示屏上，异常灵活的天蛇仿佛不规则蠕动的小蚯蚓，突然伸长变成一根线，有时又突然缩成一个墨点，林曦也时而突然用力、时而温柔地摇动着操纵杆，努力把一只天蛇压在经过火控计算机高速运算出的弹道热线上……
是时候了！
他猛地压下射击按钮，0.3秒内，上百发35MM的高爆穿甲弹从加特林6管机炮中猛然冲出，曳光弹拉出一条比天蛇还要迅猛的亮线，瞬间击中了目标，然后在一片火光与爆鸣声中，战机猛地一个侧向翻动，划出一条不规则的俯冲轨迹，堪堪躲开了另一条天蛇的攻击。
狠压操纵杆了片刻，确定了最后一条天蛇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尾追而来，他又猛地快速地侧向提拉，战机在急剧地滚翻中昂起了头。
几乎是在机头刚刚拉起的同时，尾随而至的天蛇也迎面扑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和战机迎头相撞。
没有丝毫犹豫，同样也没有任何选择，林曦再次摁下了射击按钮……
爆炸的烟尘、闪烁的火光、大小不一的肉块、四散飞溅的弹片都从他眼前划过，银色的战机仿佛从光与火交织的地狱中冲出……
一飞冲天，威风凛凛！
……
“嘢————！”
舷梯之上，米高扬和格里芬握紧拳头，奋力嘶吼起来……他们从未见过，更从未想到过，能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
那用尽了全身力量的嘶吼，涨红了年轻脸庞。
而后他们奋力击掌，就在舷梯上猛地拥抱在一起……
……
“干！——干！——干！——干！——干——”
冈萨雷斯嘴里如机关枪一般，连续喷出一连串的脏字。
当然，这是兴奋。只是在兴奋之余，他望着屏幕上已经改平飞行的战机，又咬牙切齿道：“露莉，我说这家伙肯定有问题吧！……上次他一个人单挑一群爬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哼——这家伙肯定有壮阳大补丸，要不X－10之类的东西……奶奶的，暗藏私货，太不够意思了！亏我上次去夜总会玩的时候，还让他先挑小妞……”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扭头看去，却发现可可露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见她披挂整齐——身着30款轻型陆战服、肩挎32式通用镭射枪、手里抓着M2陆战盔，正打开了指挥室的舱门往外走，后面还跟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石熊……
“喂！你们干什么去？”
可可露莉头也不回……
“收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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