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事情并未闹成太大的风波,仅仅几个过路的人张望了几眼,便各行其事。在这种场合,酒鬼、瘾君子、或者争风吃醋打架的事情时常发生,见多不怪。一个值班经理模样的人过来问了下情况,林曦说出在0号包厢约了人后,值班经理没再说什么,只是亲自引路,带着众人来到了位于大厅顶层的0号包厢。
众人一进包厢,就看见一个微微发福的男人座在一排宽大的沙发上,那男人见到林曦,当即站了起来,一个还算热情的拥抱过后,仔细打量了林曦几眼,说道:“十几年没见了,你小子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不对,你小子皮肤怎么这么好,在外环那种苦地方居然还保养的这么好!”
林曦笑着说道:“罗比,你倒是变了,变胖了,鼻子都快看不见了!另外啊,你要是想要皮肤好,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到陆军总医院去植植皮,肯定皮肤好!还免费的!”
林曦口中的罗比,是他当年的同学,全名罗比.格兰特,现在在联邦第一舰队中,颇为如意,刚刚升至一级少将。当年在学校时,曾自诩自己高挺的鼻梁是全校最帅的,故此被林曦打击了一下。
“呵呵……你倒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格兰特笑了笑,然后望着林曦身后的索萨等人,“这几位是……”
“都是我部下,刚到奥本海默,听说我要出来玩,也想来转转,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
介绍完后,格兰特主人般地招呼众人入座,又喊来服务生,热情招呼着众人:“大家想来点什么,随便点,随便玩,千万别客气,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先来点儿吃的吧,中午还没吃饭呢。”林曦说道。
“行!”
格兰特要了许多东西,这才挨着林曦坐了下来。
……
豪华包厢很大,除了卫生间还带着两间休息室,单是主包就足足有两百个平米,长排的沙发前面,是五张双人床大小的茶几,上面摆满了各色食品还有很多酒水饮料。年轻人还是更放得开些,匆匆塞了吃的,索萨、上原绫、冈萨雷斯就拿起麦克风唱了起来,包厢中间的小舞台上,亦是出现了立体画面,随着歌声,幻化出或男或女的伴舞,让这里仿佛成为了一个演唱会的现场。
微微出乎意料,索萨和上原绫的歌唱的很不错,很快就把气氛带动了起来,而更加激情的是冈萨雷斯,不但唱着,还时常站到台上,同那些虚拟舞者一齐热歌热舞,好不投入,虽然嗓音不算优美,但劲爆的节奏感,还是赢得不少喝彩。
为了老同学叙旧,也是让下属们玩地更加自在,林曦和格兰特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透过半圆形的玻璃,居高临下望着大厅内涌动的人头,林曦品咂着杯中的XO,问老同学:“不是说一起去阿卜杜勒那里聚会嘛,怎么突然又改到这里了?”
格兰特答道:“一听说这次你要到奥本海默来,我们几个老同学就商量着怎么好好聚一聚,本来是打算去阿卜杜勒那里,没想到今天放假他也有个紧急会议,所以我干脆就把你先叫到这里来了,反正你也闲着,我也有假,就先招待你一下,等他开完会,晚上我们再去他那里。”
说道这里,他又望望正在台上唱歌的上原绫,还有一直静坐在沙发上默默喝着饮料的可可露莉,圆润的脸庞上涌出阵阵笑意:“本来还想给你安排些花样,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你小子的日子不错啊,那两个档次够高,我在奥本海默都没见过几个……”
“别乱说!”
听出话中歧义,林曦赶忙说道:“我们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对对!绝对正常的同事关系!哈哈……”
从老同学放肆的大笑中,林曦分明体会到一种“骗谁啊?”的味道。
想起军队中的种种传闻,还有各级高官们的做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是没想到,当年在学校时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痛恨社会与军队的种种丑恶,到如今进入现实社会后,磨平了棱角、随波逐流的模样,就是如此生动的摆在面前,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该后悔自己艰苦的外环生活,还是该由衷的羡慕老同学的幸福生活……
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这里算是奥本海默档次最高的消费场所了吧,让你破费了!”
“就这儿?”
格兰特一摊手说道:“这最多算个中档地方,你没见那些高官议员出入的场所,随便一顿饭,就能吃掉一架格斗机,我这里连个屁都算不上!”然后他放低嗓门,小声又说道:“怎么样,这里还勉强过得去吧!不瞒你说,我在这家夜总会有点股份,想玩点儿啥都行,花不了几个钱,比如这瓶酒吧,进价才200多,放到这里一卖,一瓶1888。另外,你看奥本海默这帮年轻人,有政府津贴管着,不用工作照样潇洒,大中午人都不会少,这里的钱还算好赚……你千万别和我客气哦,反正在奥本海默,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一会儿给你拿张VIP卡。”
“哦?”林曦微扬起脖子问道:“不是说现役军人不允许经商吗?”
“是干股啦!”
格兰特小声解释道:“在奥本海默这地方,做这种生意多多少少要拉上点内部关系,我的股份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头在首都卫戍部那里……”
然后他似乎还有所抱怨:“我们1舰队在首都,多少眼睛盯着呢,不敢太过分,哪儿比得上你们地方部队,就是成货船的倒卖军用物资也没人敢过问……我上次听一个8舰队的人说,他们舰队所有的运输舰都在跑远程货运,然后耗费的燃料就上报成日常巡逻、例行演习的消耗,其实整个舰队一年里,没几条战舰开出军港,训练全在模拟器上搞,简直无法无天了!”
看着老同学义愤填膺的表情,林曦竟有几分错觉,仿佛1舰队是全军最严守军纪的舰队,可再想起外环战区的艰苦,和内地“最干净”的舰队相比较,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大吹在外环战区打水蝗是多么过瘾,多么好玩的一件事情?
又或是向老同学大倒苦水,抱怨十年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和倾诉多少次生死一线的绝望?
不知不觉中,记忆中的老同学与眼前的面孔渐渐拉远,原本重逢时本该热切的倾诉欲,慢慢消失,很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呵呵”“这样啊!”“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
……
气氛越发淡薄,在更多时间里,像是在互相寻找着话题,以避免那种本不应该出现的尴尬冷场。
好在没过多久,在格兰特手腕上信息收发器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发福的身体让整张沙发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然后他几步冲进卫生间,还把门牢牢关严。
不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耸耸肩,略带致歉之意望着众人说道:“抱歉,我们要换个地方了……”
看到几位年轻人似乎还略带着些意犹未尽的神情,他又补充道:“我保证,那个地方比我这里要好玩多了!”
……
在奥本海默市市区内,两辆看似普通牌照的小面包车,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不少设立在街头路口的临时路障。因为突然的球迷骚乱,让奥本海默这个表面上一直平静祥和的城市,此时也如临大敌。
奥本海默足球队凭借一个有争议的点球,战胜了老辣强劲的地球队。本以为限制过的、不超过三百万的体育迷和观光客当中,能有多少来自地球?没想到一场足球比赛竟然引发了如此严重的骚乱,疯狂而愤怒的球迷们砸毁了不少停在路边的汽车,便利店被抢,四处燃起大火,就连美丽的香榭丽舍大道也不能幸免于难,多家知名品牌的专卖店被一抢而空。
“从地球来了这么多球迷?”
两辆面包车穿过一个由几十名警察驻守的路障,转进一条狭小巷道以避开大路上的混乱,其中一辆车内,林曦望着街头几百名与警察对峙的球迷,不禁纳闷道。
“怎么可能!”
一旁并肩而坐的格兰特解释道:“闹得最厉害的肯定是地球来的,其他都是跟风的,里面肯定还有不少是本地的小年轻……”
“不就是一场球赛嘛!至于吗?”在车转过路口一瞬间,林曦看到一个年轻人点燃了一瓶烈酒,正要扔向对面的警察,却被电击枪抢先击中,昏倒在路上,破裂的酒瓶瞬间燃烧起来,把自己的半截身子都引燃了,周围立刻有人把他从火里脱开,又不少人立刻脱下外衣,奋力拍打着,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地球的人肯定意见大啊,你想想,享受财政补贴多少年了,现在都给了奥本海默,还能不闹吗?还有啊,这几年经济很不景气……”
“喔!”
林曦点了点头,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不是说阿布晚上才能回去吗?我们这么早过去是不是有点……”
“没事儿,我老婆和他老婆,一帮娘们儿都熟得很!”格兰特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又冒出来个老婆?”林曦惊奇地问道。
“订婚了,准备下个月结婚……哎呦!”
林曦打了他一拳,生气道:“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也好准备准备。”
“哎……”
格兰特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前排的司机,才很小声地说道:“不瞒你说,她是二婚……”
“二婚怎么了!”
林曦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大,连忙压低嗓子笑道:“肯定很漂亮吧,否则也不会被我们班上的大帅哥看上……”
“模样还可以……”
出乎意料,格兰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本应该有的喜悦,反而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似乎做了点决定,才又慢慢说道:“她家里环境很不错,她父亲是核动力管制局的,有点实权,她母亲在政府里也有点能量……”
“那是好事啊!”林曦由衷地为老同学高兴。
“你不知道,奥本海默这帮女人……”
想起她那个歌星前夫,如今却只能混迹于酒吧夜总会,格兰特脸上泛起一阵苦笑:“一帮子没事干的女人,不是搞慈善环保,就是关注弱势群体,其实每天闲得不得了,一群人搞场PARTY,就是慈善酒会了……我那个就在士兵权益委会下面组织些活动,还不是给老爸老妈挣点政治资本。”
一听到“士兵权益委员会”,林曦怔了怔,不过他还是平静地说道:“那也没什么嘛!”
格兰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啊!世界上最恐怖的女人就是衣食无忧还闲着没事干的女人,整天把你盯得死死的,这不,从阿卜杜勒老婆那里听说我们要聚会,早就跑到他家了,还打电话,问我在哪里。对了,一会儿到了那里,你先和你部下通个气儿,就说我带你们到奥本海默纪念馆去参观了,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老同学一本正经的表情让林曦不由笑了起来:“哇!妻管严啊!……不过也好,有人管也是种幸福!不像我那一群光棍,无聊了只能喝酒胡吹来打发时间。”
格兰特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不能和你们比啊!你们在外环,好歹还有战功可以捞,而我们一舰队,常驻首都圈,从联邦成立的那一年算起,有一百多年都没打过仗了,简直就是养我这种懒人的地方。另外啊,没有点硬关系,你想往上爬一步都别想!多少公子哥眼巴巴地盯着呢!”
体会到老同学那份无奈,林曦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挤出点笑容:“行了,就别不知足了!外环的战功,要拿命去拼,你可能不知道吧……比我们低一级的那个伊万,坐穿梭机在空港被艘紧急出港执行任务的驱逐舰给撞了,没有背景,连个因公殉职都没捞到,国防部定性为交通意外……”
说道这里,感觉话题有些沉重,他又笑说道:“我们三个在外环的同班同学里,我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格蕾那个性格……哎……也就尼尔斯还混得好点,可不也在泊坞里一呆就是大半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找到!
哈哈……你肯定想不到,那家伙无聊时就练什么自由搏击,没事儿还以视察为借口,到我们部队里找我关上门和他打。上次不小心打掉他一颗门牙,我就在部队里吹,我把少将打了还没事儿,下面的人把我崇拜的不得了……”
“呵呵……”
格兰特也笑了起来,虽然笑得有些勉强,话题也没有在夜总会时那么轻松,甚至还带点儿沉重,但是那种疏离与陌生的味道,却渐行渐远。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从车窗斜射入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车厢内,一股子久违的亲切感荡漾开来……
……
PS:昨天晚上和朋友喝多了,所以现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