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楚娘已笑道:“你骗人,我都听到你跟车夫说回相府取钱啦,你还不承认吗?咦,对了,先生不是有六万钱了么,还要取多少啊?”
“你这小丫头,问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将你娘赎回去就是了,旁的事不用你管。”庄旭微微笑道。
“诺。”楚娘伸了伸舌头,和母亲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适才的猜测现在终于从庄旭口中得到了证实,一颗心踏实了啊。
拉了拉楚娘,孟妫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给庄旭跪下了,随之,楚娘也盈盈跪下了。庄旭实现了她们一直以来的夙愿,这些年来,她们无时不盼着母女俩能团聚在一起,如今,这个梦成真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激动、欣喜的么?
“起来,起来。”庄旭有些手忙脚乱地扶起母女俩人,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显得这般生份……”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客套,一般而言,奴僮进了家门后,主人既将他们视作私产,也将他们当做家人看待的,并不像后世人们臆想的那样他们就是会说话的工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阶ji矛盾就大得不得了,就不可能还有事实上一直延续到清代的奴隶现象。
正说着,只听一阵马车声响,庄旭扭头一看,只见进门处两辆马车并辔而驰,渐渐放慢速度朝这边而来。
“咦,怎么是两辆车?”庄旭愣了一下。按理说,他要的五百金一辆车完全可以拉得动的啊,那另一辆车是干什么来的呢?
正自疑惑,马车已驰到近处,庄旭定睛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另一辆车上端坐着竟是后胜。此时,后胜也已看见到他,忙吩咐停车,随即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向庄旭这边走来。
“相国,你怎么来了?”庄旭诧异地迎上前问道。
“老夫听说你到御史府来,又急需五百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问他他也不清楚……”后胜指了指一旁回去取黄金的车夫,接着道:“……因此老夫就赶过来看个究竟,庄先生,你没什么棘手的事吧?”
“没有没有,多承相国关爱了。”庄旭拱手道。
身为一国之相,能在自己遇事时驱车前来,不管其是出于何种心思爱护自己,自己多多少少是应该表示感激的。
“没有就好,那老夫就先回去了。”后胜说着,便欲转身登车。
这后胜倒也是个人物,居然沉得住气,竟没问自己这一大笔黄金的用途。对于后胜此举,庄旭心中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反而觉得有告之实情的必要,上前几步道:“相国不想知道庄某要这笔黄金的用途么?”
“足下做事自然有足下的道理,老夫何须多问。”后胜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这话中有两层意思,;一是无论庄旭做什么事,均可以事先不通过他,自行其事;二是无论庄旭做什么事,他都无条件的信任支持。
怪不得这后胜能任齐相二十载而始终屹立不倒,这里头固然有着君王后当年栽培的因素,但很大的一个原因恐怕跟他这善于笼络人的本事是分不开的。从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便可窥见一斑啊。
微微一笑,庄旭道:“相国,实话实说,这笔钱庄某可不是用在齐国的国事上,而是用在了私事上了……这笔钱是用来赎楚娘的母亲的……”
“哦,这也是应该的啊,不过,这价格……是后御史出的价么?”从后胜的脸上,庄旭依旧看不到有任何的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有些小小的诧异。
“不是,是庄某出的价……”在眼角的余光中,庄旭看到后顺已出了堂屋,正朝着这边的庭院匆匆忙忙地走来,显然是身边的奴僮向他禀报了后胜前来的事。“……后御史他开始时压根就没打算出让孟妫……”
后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这时他也看到后顺匆匆赶来的步伐,便停住了脚步。
“相国,你如何来了……治下有失远迎……”还差着三、四丈的距离,后顺便心虚地连声招呼道。他想不到的是后胜竟亲自为此事来了,看来这庄旭在后胜心中的份量实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不过,倚仗着和后胜同为一族弟兄,并同朝为官多年的关系,后顺倒也不是太担心后胜会拿他怎样,只不过这场面难免令人有些尴尬。
后胜望了他一眼,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转身向庄旭道:“庄先生,你适才吩咐车夫回去取五百金,老夫让他多带了二百金,一共是七百金,剩下的二百金,足下正好回家先用着……此事提醒了老夫,这也是老夫一时疏忽啊,想来区区六万钱怎堪足下用度……”
“多谢相国。”庄旭再次拱手道。心想也不知他是有意如此,还是真的一时疏忽,总之,自己承他之情便是了。
“回吧。”后胜向身边的车夫道,又朝后顺瞥了一眼,登上了马车。
“相国,治下愿让出百金,成全庄先生。”感觉到后胜威重的目光射在自己脸上,后顺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话刚一出口,登时觉得有些后悔。
“后御史,这是你跟庄先生的事,我可不便说什么啊,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总要成全的啊……你成全了庄先生,庄先生也必成全你啊……”后胜意味深长地说道。
由于后胜说得较为含糊,后顺不知他指的具体是何意思,但隐隐约约可以猜到后顺在暗示着他什么,似乎是说成全庄旭是件绝对值得的事。
如此说来,要继续出让赎金么?或是干脆分文不取么?这……不行啊,怎么能为了成全他,而白白出让孟妫,何况,这么多的钱就摆在自己面前,只要一伸手就是自己的……就这样不要了么……
避开后胜的目光,后顺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吱声了。
看到后顺这种神态,知道他不情愿照自己的意思办,后胜暗自摇了摇头,向车夫示意了一下,马车缓缓驶动起来,向府门外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