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季步坐在急症室门口的长椅上,不安的绞着手指,刚才的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如果梁亦骁有什么事,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啪——
急症室门口“手术中”的灯箱熄灭,季步立即站了起来。
“梁亦骁的家属?”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医生取下口罩,看着站在门口的季步冷冷的问。
季步局促地点点头,“我是他朋友。”
“左手手臂骨裂,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48小时。”医生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有没有大碍啊?”眼看着医生留下如此简洁的结果就要走,季步追了上去问。
医生白了她一眼,“不是说要观察48小时吗?现在1分钟不到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季步一愣,这医生更年期提前了吧?!
“小步!”梁亦骁被推出急症室,头上裹着纱布,手上打着石膏颤着绷带掉在脖子上,让人看着有想笑又心疼,即便是这样的他依然对她微笑着,被浸在冰窟里一整天的心,瞬间暖暖的。
季步正朝他走去时,眼前闪过一个白影。
“亦骁啊,回到病房好好休息哈,千万别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你还这么年轻……”此时的女医生一眨眼的功夫变了个人似的,那叫一个柔情似水、语重心长啊。
季步怔怔地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微抽,她总算是明白这医生为什么见了她一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的表情了。
病房。
季步扶着梁亦骁上了床,帮他好整理被子,抬头看着他,“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手疼吗?”
“我没事儿,什么感觉都没有。”
季步白了他一眼,“当我傻的啊,你渴吗?我去帮你倒杯水。”说着转身。
“小步。”他叫住她,从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她。
季步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怎……怎么会在你这?”
“今天打电话给你,被一个小男孩接到了,说是落在他车上的。”
“哦。”她接过手机,淡淡的应了句。
“他说……你哭的很伤心。”见她没有多余的反应,他试探着说出这句话,听那男孩这样说时他担心的无所适从,却没能在她下车的地方找到她,无奈他绕着天空之城方圆几公里找了整整一个下午。
“现在没事了。”季步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去给你倒水。”
正转身却被梁亦骁拉住,“小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季步吸了吸气,极力使语气听起来平静些,“我把麦梓洛甩了,我们结束了,彻底。”
梁亦骁不可置信的挑着剑眉,半晌发出一个“啊——”的音。
季步抽出手往房间外走,梁亦骁再次叫住她:“小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步顿住,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垂着墨黑的眸子,眼里的凄楚仿佛随时都可以凝结成水,“我亲眼看到珍妮从他的房间出来,穿着他的衬衫。”
梁亦骁靠着柔软的靠枕上,薄唇微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放在被单上的右手缓缓捏成拳头,纯白的被单被拧成深深浅浅的褶皱。
梁亦骁要住院观察需要人陪护,他不想受伤的事被母亲知道,本来她对季步意见就大,要是知道他因为季步差点出了车祸,后面的事想想都足够令他一个头两个大。出于内疚,季步打电话回去给妈妈扯了个谎自告奋勇留下来。梁亦骁住的是套房,他住的的主卧旁边便是供家属休息的房间,安顿好梁亦骁睡后,忽的觉得连走近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诉说着疲惫,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夜凉如水,没有月光,她也没开灯,黑而冷的夜通过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泻进屋子里,凄冷而绝望,季步蜷缩在沙发上,下巴搁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试图引来一些睡意,却有两行晶莹在脸颊微闪。
那一夜,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醒醒睡睡,光怪陆离的梦境搅的她头疼欲裂,她梦见她回到18岁之前,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季步公主,整天整天的围着他“洛哥哥,洛哥哥”的叫,他总是对他微笑,宠溺的揉揉她的长发,揽过她吻她的额头,忽的又是那个黑暗而不堪回首的雨夜,她一个人蹲在麦宅门口哭得嗓子都哑了,周围的树木像一群噬人的魔,等着她死去好偷走她的灵魂,她害怕的瑟瑟发抖,麦梓洛和珍妮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笑得得意洋洋,她抖着身体往后缩,却掉进一个深深的漩涡。
“啊——”季步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了?做噩梦了?”一个温暖的在耳边响起,像夏日海边的风和煦而温暖。
突如其来的光线季步有些不适应,她侧过脸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梁亦骁纱布包着三分之一依然帅气的脸,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吓了一跳。
大脑短路了数秒之后,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睡在沙发上,身上却盖着一床温暖的毛毯,梁亦骁正蹲在她面前。
“做噩梦了?”他又问。
季步愣愣的轻微的点了点头,今天阳光出奇的明媚,耀得她依然有些睁不开眼。
“我……睡过头了。”
梁亦骁坐回身后的沙发,和煦的笑,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你可以再睡会儿,不过得回房间去。”
季步因为那个梦心里空落落的,面对梁亦骁的贴心还是勉强挤出个微笑,“我睡够了,你起来很久了?”
“我也是刚刚才起。”梁亦骁温和的笑,轻描淡写的回答。
季步垂着眼睛没接话,盖在身上的毛毯的温暖让她知道这个“刚刚”应该在很久以前了,一想到他一直这样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睡觉突然局促起来,她掀开毯子:“你饿了吧,我马上去给你叫早餐。”
早餐时,季步将一碟切成小块块的吐司放在梁亦骁面前,他却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季步被弄的一头雾水,在他对面坐下,“笑什么呢?”
他举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我伤的是左手而已,我的右手是好的,所以也不会强你所难让你喂。”
季步拿起手边的牛奶将头转到一边默默的喝,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尴尬。
两天后,梁亦骁顺利出院,为了瞒着家人受伤的事,他住在自己在市区的一处房产中,在一个很安静的高档小区里,200坪的楼中楼,装修得非常梁亦骁,简约而温馨。
季步第一次来这里,进门便感叹:“哇,你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单身男人的房子耶,好温馨咯。”
“若是连看起来不温馨点,那真就没法住人了。”梁亦骁微笑着,眼底的漠然一闪即逝,由于与父亲的关系,这几年大多时候他都是自己住外面,偶尔回梁宅看看。这里对他来说本就只是房子而已,若看起来都不像家,他真的就无处可去了。
季步默默的将行李放在一边,本想接下话茬催他赶紧找个女主人,话到嘴边有咽了下去,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多说无益。
由于梁亦骁是因为她受伤的,季步主动担起了他伤好之前照顾他饮食的责任,每天在家里做好早餐给他带过去,中午给他做好午饭回家陪妈妈,晚上再做好晚餐给他送去。帮他换药,陪他去医院复诊。日子有些忙碌,季步却喜欢的不得了,因为这样的忙碌使她来不及想起他事情。半个月来,那个人的名字也从来未曾被提及,只是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他,像是暗藏在黑暗森林的猛兽,一直等着她,等她卸下所有防备之后,伺机而动,啃的她体无完肤。
又失眠了!
季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像被灌了铅一样,又重又疼。她看眼墙上的壁钟,已经快7点了,索性就不睡了吧。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翻身下床。
“妈妈,我出去了哟!”季步提着保温桶从厨房出来,对正在客厅吃早餐的叶诗言打了声招呼,换鞋出门。
推们那一刻,突然觉得外面有一股气堵在门口,害她开门都有些吃力。
“出来了!出来了!”屋外一阵混乱嘈杂。
季步惊怔,一大清早,为什么她家门口会有这么多人?相机开门“卡擦卡擦”在还未回过神的她面前响个不停。
她条件反射退回屋内,“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有些记者开始啪啪啪的敲门,叶诗言听到屋外的嘈杂,看见女儿又折了回来,问:“怎么了?”
“隔壁夫妻在吵架。”季步倚在门上惊魂未定,随口扯了个慌。
叶诗言吃了一惊,“吵架这么大动静啊?我去看看,不要出事了才好。”
“哎哎哎……妈妈你还是别去了,已经有很多邻居在那里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要不再回房间睡一会儿吧。”说着她就把叶诗言往房间推。
“可……我不想睡了。”叶诗言抗议。
“睡会儿嘛,睡会儿。”季步边锲而不舍劝边将她往房间里推。
虽然满心疑惑,她竟然还是乖乖进了房间。
季步透过猫眼探看屋外的情景,依然黑压压的一片,好看的眉毛都快打结了,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想着说不定上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开电脑的时候她随意的朝窗下望了望,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记者排到楼下了,她家可是住在7楼啊!!!
打开网页她惊悚了——
“前盛扬集团董事长独生女恋上梁氏少东!”“季步公主移情别恋,弃旧爱寻新欢!”……
而且内容更加惊悚,说什么秘密同居数月啊,被拍到同出入医院,疑有身孕啊,已得到梁氏董事长亲证,婚期不远啊。
“神经病,疯了吧。”季步拍着桌子“腾”的站起来,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么陷害她。她焦头烂额的在客厅气的团团转,拿着手机却不敢给梁亦骁打电话,这时候叫他来不是火上浇油吗,正中那些媒体下怀,告诉他们,怎么样我们就是有一腿?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人来救她,总不能这样永远不出门吧。想了想心一横还是按了通话键。
“亦骁,救命啊!我家被记者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