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汤姆叔叔的快乐小屋 (2)
孩子们似乎没有听到克洛伊大婶的警告，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因此而收敛。
汤姆叔叔不禁对孩子们惊人的活力感到惊叹：“天哪，他们可真是两个不知疲倦的小家伙啊!”
正说着，那手上粘满了糖和尘土的小家伙们已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向母亲怀中的小娃娃发起进攻。
“滚开!”克洛伊大婶用手挥开那几团毛茸茸的小脑袋，“快去洗干净，看你们这样子，哪像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孩子们似乎对这样装作严厉的话早已习惯了，脸上毫无惧色的躲开那大手，嘻笑着向门外跑去，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小屋里。克洛伊大婶看着这些可爱又顽皮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慈爱温和的表情，“唉，真是群捣蛋鬼!”而眼神中的得意却表达了相反的意思。她拿出一条旧毛巾给小娃娃擦干净了手脸，这个孩子便开始生龙活虎地动起来了，一会捏捏汤姆的鼻子，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又把胖乎乎的小手放到汤姆浓密的卷发中。
“小家伙，你可真淘气啊!”汤姆边说着边举起了小家伙，把他放到了自己肩上，甘心给他当马骑。此时孩子们又回来了，屋子里闹成了一片，有莫赛和皮特在，家里就不会有一丝安宁，看，他们闹得多欢啊!
“好了，好了，累了吧，”克洛伊大婶从大床底下抽出了一张做工很粗糙的小床，说，“来，快上床吧，我们要开祷告会了。”
“妈妈，让我们也看祷告会吧，我们不想睡啊。”
“大婶，就让他们看吧，既然他们不想睡。”乔治很爽快地说。克洛伊大婶见乔治少爷说话了，觉得很有体面，于是又把小床推了进去，“那好吧，真希望上帝也能感化他们。”
“椅子还是个问题呢!”克洛伊大婶说，“这可怎么办啊?”每周一次的祷告会都是在汤姆叔叔家举行的，椅子也向来不够，所以这次也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老皮特大叔上次弄断了那把旧椅子!”莫赛提醒说。
“得了吧，小鬼，谁不知道是你自己弄的!”
莫赛吐了吐舌头，“把这椅子靠着墙放，没准还能立住呢。”
这时皮特又插嘴了：“可别让皮特大叔坐这把椅子啊，他会边唱边移动椅子，上周那天晚上，他差点从屋子这头，挪到那头去。”
“嘻嘻，还是让他坐吧，他会刚唱完‘来吧，圣徒和罪人们，请听我讲’便扑通一声跌在地上的。”说完，莫赛又得意地模仿着老人倒地的样子，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规矩，规矩!”克洛伊大婶极力摆出自己的权威。
而这时乔治少爷却和莫塞一起大笑起来，看来母亲的警告又失灵了。
“那么老伴儿，还是把那两只大桶搬进来吧。”那两只大桶是每次都会派上用场的。汤姆把两只木桶滚了进来，两面都抵上了石头来阻止它们滚动，然后在上面架起一条长木板，这样，一条简易的长凳便做好了。大家又七手八脚地收拾了几把破椅子，把几只盆和水桶倒了过来，这样，一个简易的会场便布置好了。
“乔治少爷的书念得最好，要是他能留下来给我们念《圣经》，那么这次祷告会便会有趣得多了。”
“那当然好了!”爱炫耀是所有孩子的天性。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挤满了人，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十五少年。他们在互相热烈地交谈着，“萨莉大婶的红头巾哪里来的?”“太太等做好新衣后，就把外衣送给莉齐。”“谢尔比先生很快会买一匹栗色的小马驹。”等等，使这个祷告会的前奏倒像一场信息交流会。
一会儿，唱诗开始了，所有的出席者都聚精会神，神情激昂。唱的歌差不多都是从附近教堂学来的圣歌，有时还夹杂着一些从别的野外布道会上学来的歌儿。
有一首歌的合唱部分让所有的人都十分卖力，那歌曲说：
也许总有一天，
我会战死沙场，
但那时，我们的灵魂已镀上了荣光。
还有一首歌他们非常喜欢：
如果我进了天国，你会同我一起旅行吗?
你能否听到天使的呼唤?
你能否看到那灿烂无比的殿堂?
还有一些不太流传的歌曲，只能听懂里面的出现频率极高的“约旦河岸”，“迦南战场和新耶路撒冷”。黑人的丰富想象力和超人活力总叫人惊叹。看他们有的演唱，有的欢笑，有的痛苦，有的则悠然自得。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拐杖站起来说：“感谢主，让我还能和这群可爱的人们一起祷告。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魂归天国了，我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接上帝的召唤，我要对你们说，‘孩子们，天国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啊!’”老人边说边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板，眼睛里不禁老泪纵横了。
这时全体齐唱道：
我们的福地——迦南，
我们正在奔向你啊，我们心中的圣地!
乔治少爷开始应邀为大家念《启示录》的最后几章，众人在不断地称赞，“真了不起，小小年纪竟认得那么多字，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平时母亲在宗教方面的良好教导在这时被乔治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此时他又以庄重的声调在念诵中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解说，使众人不禁又大为折服：“真是不可思议啊!”“牧师的念读也不过如此啊。”
汤姆一直是邻里间宗教事务的领导者，不仅因为他的宽厚的胸怀和崇高的道德，他在宗教方面的见解更是出神入化。庄园里的奴隶们信服他，把他当作自己的牧师，他的祷告纯朴感人，如稚子般纯洁的感情渗透于其中，而《圣经》的语言，又让他祷告的风格更为多变，引人入胜。他对圣经的领悟似乎已深入到了精髓，不需思索便能脱口而出，邻里间一位老人说汤姆的祷告“能让人如置天堂”。他的祷告时常被四周的应和声打断。
在小屋中演出神圣场面的同时，大宅的厅里却进行着一桩黑暗的生意。
谢尔比先生在仔仔细细地数面前的几叠钞票，数完后推给对面的奴隶贩子，他也数了一遍。
“钱数对了，那你在这儿签字吧。”奴隶贩子递过了卖奴契。
谢尔比先生以极快的速度签了名字，似乎那卖奴契会烫手般，然后匆忙把钱同卖奴契推给了奴隶贩子。而奴隶贩子黑利也从一只手提箱中拿出一卷羊皮纸，交给了谢尔比先生。谢尔比先生克制住急切的心情，把它收了起来。
“好了，一切都妥了!”黑利站了起来。
“是啊，好了，唉!”谢尔比本该轻松的心情却沉重无比，“黑利，你一定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在没弄清买主是谁之前，绝不把汤姆卖出去。”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知道的，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好吧，我会尽力的。但你要明白，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我一向心肠很好的。”
谢尔比先生对奴隶贩子的保证能有几分信任呢?但事已至此，只能以此自慰。奴隶贩子没再说话，默默离开了，而谢尔比先生则点燃了一支雪茄，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