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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渐懂人事 (1)

第二章 渐懂人事 (1)

经历漫长岁月之后,当我回顾幼年的那种懵懂岁月时,在我面前首先清晰显现的是我那生有一头秀发和仍具少女体态的母亲,和完全不成样子的坡勾提。坡勾提的眼睛乌黑。

我还记得,她们俩一东一西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俯着身子或跪在地上,使她们在我眼里看起来十分矮小,我则在她们中间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坡勾提经常把她的食指伸向我,她的食指叫针线活磨得很粗糙,像小香料擦子一般。这种触觉在我头脑中和想起来的实际情况无法分开。

这或许只是我的幻想,不过我还是认为我们中大多数人的回忆可以比假定的回溯更久远一些,而我也相信大多数很小的孩子在观察事物方面的贴切把握上是十分惊人的。当然,我相信,许多成年人也擅长观察事物,但与其说是他们在成年后获得的这种本领,还不如说是他们保留了原来的天赋。特别是当我观察有这种天赋的人时,他们一般都留有一种朝气、一种乐观、一种厚道的性质,而这些都是他们从童年起保存下来的。

对此我有时怀疑自己是否又像野马似的“乱”跑一气了;但是我又觉得,这些结论有一部分是建立在我自己的经验的基础上的;假如在我的叙述中有什么迹象,表明我从小就有观察力或者我是一个对快乐生活有极强记忆力的成人,那我完全承认具有这两种特性。

正如我前面提过的,当我回忆起童年时代那段浑沌未知的往事时,首先出现的印象是我母亲和坡勾提。除了她们之外,我还记得什么呢?让我来仔细想想吧。

我记起我们的房子——那所房子虽然不是新的了,但很熟悉,我还记得它当初的样子:下层是坡勾提的厨房,与后院相通;后院中间柱子上有一个空鸽子笼;院子一角存有一个大狗窝,也没有狗;还有一群鸡,高得可怕,带着吓人的样子,满院子游荡;其中有一只老跑到柱子上啼叫的公鸡,当我从厨房的窗户向外看它时,它好像分外注意我,我看见它凶猛的样子就害怕;边门外有一群鹅,它们总伸长脖子蹒跚着追我。

还有一个很长的长廊——一条幽深的过道——从坡勾提的厨房一直伸到房子的前门,长廊的一面是间黑暗的放东西的屋子,里面暗得怕人,晚上走过时要加快脚步;因为如果没有人在那儿点一盏小灯的话,很难说那些盆儿罐儿和旧茶叶箱子中间会猛然跳出些什么东西。从那个门透出一种混有肥皂、泡茶、胡椒、蜡烛和咖啡的气味。还有两个客厅:一个是我们(我母亲,我自己和坡勾提)晚上闲坐的地方;另一个是我们家中最好的客厅,只有星期天才去那儿。坐在那儿当然很气派,但是却不怎么舒服。那个客厅在我眼中有一种忧郁的气氛,因为坡勾提告诉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当然是许久以前——关于我父亲的丧事,以及穿黑外套的人。一个星期日晚上,我母亲在那里讲拉撒路死而复活的故事【注释:见《新约》《约翰福音》第十一章】我听了以后十分害怕,她们只好把我从床上抱起来,把卧室窗外静静的墓地指给我看,看那儿的死人是否都在肃静的月光下安静地躺在坟墓里。

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清楚有什么东西会有墓地的草一般绿,有什么东西有那里的树一般阴凉,有什么东西有那里的墓石一般肃静。大清早,我从母亲卧室的套间里的小床上跪起来向窗外看,正看见羊在那儿吃草,我还瞧见日晷仪让太阳照得通红。我心想:“日晷仪会不会因为能表示时刻而感到欢快呢?”

还有我们家在教堂中的座位(座位的靠背是多高哇!),靠着座位有一面窗子,透过那儿可以看见我们的房子。早晨做祷告时,坡勾提向我们的房子看了又看,她要完全肯定我家未遭劫,也没有起火。虽然,坡勾提的眼睛可以四处徘徊,但如果我的眼睛往别处瞧,她却那么生气。当我站在座位上时,她就向我皱眉,叫我看那个牧师。可是我哪能总看他——即使他不穿那身白衣服,我也能认出他;我又害怕他会奇怪我为什么总看他,怕他停止礼拜来问我——那我怎么办好呢?打哈欠当然是很不好的,但我总得有点儿事做才成啊。我看向我母亲,但她却假装看不见我。我往教堂过道那儿的一个孩子那儿瞧,他就对我做鬼脸。

我往从门廊敞开的门射进来的阳光那儿瞧,我看见一只羊——我指的这个羊不是罪人,而是被宰了吃的羊;只见它似有心又似无意,有点想进入教堂的意思。我只觉得,如果我再多看它一下,我也许会忍不住高声说点什么;那样我就要变成什么样子啦!我抬头看墙上的灵牌,想着新近故去的包佳斯先生,不知道当包佳斯先生在病床上垂死挣扎而医生又毫无办法时,包佳斯太太心里是哪种滋味呢?我不知道他们请过祁利浦先生没有,是否他也束手无策呢?如果那样的话,他是否愿意人们每星期都向他提一次这件事呢?我看向戴着礼拜天围巾的祁利浦先生,而后又把眼光移向讲台;我心想,这个讲台是个好玩的地方,可以把它当作城堡,让另一个孩子从梯子向上进攻;我就用带穗子的天鹅绒靠垫砸向他的脑袋,这该多有意思啊。我这时眼睛渐渐地闭起来;开始还隐约能听见牧师正在兴头上唱一支使人昏昏欲睡的赞歌,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最后我砰的一声跌到座位下,然后坡勾提就把半死不活的我带出教堂。

这时我瞧见我们家那所房子的外部。只见卧室的格子窗敞开着,透进一股清新的空气。残破的乌鸦巢依旧高高地在前面花园深处的榆树上来回摆动着。现在我又在花园后面了,这个后园在空鸽子笼和空狗窝所在的那个园子的后面——我现在还依稀记得,那真是一个很好的蝴蝶保育场;一道高高的篱笆,中间有一扇大门,门上挂着一把钩锁;那里果树上果子累累,比任何别的园子里的果子更大、更多、更熟;我母亲在那里摘果子,放进篮子里,而我则在一旁看着,偷偷地把醋栗猛地往嘴里一塞,一口吞下,然后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冬季我们在暮色中游戏,在客厅中跳舞。直到后来,我母亲喘不过气来,坐在带扶手的椅子上休息,我看她把她那有光泽的卷发绕在手指上,然后伸一伸腰把她衣服的上部整理好。只有我最清楚她很爱美,而且以自己的美丽为荣。

这是我最小的时候的一部分记忆。还有,我觉得我们两个——我和我母亲——都有一点怕坡勾提,很多时候我们都听她的。这些是我根据我们家的事得出的看法——如果那可以称得上是看法的话。

一天晚上,我母亲到一家街坊邻里那儿去消磨长夜去了,坡勾提和我坐在客厅的炉火旁。我刚刚给她念完了一个鳄鱼的故事。或者是我念得太清楚了,再不就是那可怜的人听得太用心了;因为我念完后,她竟然得出鳄鱼是一种蔬菜的理论。我那时读得实在疲倦了,特别想睡;但我已从母亲那儿得到许可,可以睡得很晚,等她回来。我既有这种优待,宁愿困死也不去睡。我当时已经非常困,只觉得坡勾提变得越来越大。我用两个手指使劲把眼皮撑开,用力看坐在那儿做针线活的坡勾提,看着她留下来擦线的一小块儿蜡烛头——这块东西可真有年头了,浑身上下都皱巴巴的;看她那把皮尺“住”的草顶小房子;看她那绘有圣保罗大教堂全景的带有滑盖的针线匣子;看她手上戴的铜顶针;看她本人,我竟然觉得她长得十分可爱。我当时觉得困倦之极,我知道要是我有一小会儿看不见东西,我肯定会睡着的。

“那么,”我突然说道,“你结过婚吗?”

“什么?卫少爷【注释:原文作Davy,是David的变音,用以表示亲昵。】,”坡勾提说,“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回答我的时候显然十分吃惊,把我顿时吓醒了。她于是停下手中的活,瞪眼瞧着我,把针拉到线尽头。

“你究竟结过婚吗,坡勾提?”我说,“你很漂亮,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她和我母亲是两种模样,我只把她看作另一种美的典型。在那个最好的客厅里,有一个红绒面儿的脚凳,我母亲在上面画了一束花。那个脚凳的底子与坡勾提的皮肤在我看来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凳子是光滑的,坡勾提是粗糙的而已。

“我很漂亮,卫?”坡勾提说,“天哪,真那样吗,亲爱的!你怎么会提到结婚这事呢?”

“我也不明白——一个女人不能同时嫁一个以上的男人,是吗,坡勾提?”

“当然不能。”坡勾提立刻回答说。

“不过如果一个女人嫁了人以后,那个人死了,那时她就可以再嫁第二个人了,是吗,坡勾提?”

“那倒也可以,”坡勾提说,“假如她想嫁的话,这就是一个看法问题,亲爱的。”

“那你对这怎么看,坡勾提?”我说。

她显得很惊奇地看着我。

“我认为——”坡勾提先停顿了一下,把眼光从我身上移开,然后才又说,“我从没结过婚,我也不想结婚。对于这件事,我就是这样认为。”

“你没生气吧,坡勾提,你没生气吧?”我不安地坐了一会儿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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