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问自己，曾经表达过那么多次对死的渴望，可是如果有一天死亡真的来临了，我是恐惧还是欣喜。
几个和我见证过他那辉煌时代的夫人们都已经平静地躺在他修建的皇陵之中，不见了生气。
当初的她们争夺的，渴求的，现在都随着黄土埋藏在地下了。人来一世，就是预告的表演，善恶成败，由不得我们选择。
陛下这几日只是偶尔来我的宫中，我们，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他上升的渴望和仍旧强烈的需求让我越来越无法满足。
这一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椒房殿中小坐，眼神里如常般，尽是疲惫。
不一会儿，跟随他的新进的太监就送进来一个精致的漆盒。
“陛下，这是方士刚刚炼制好的丹药，请皇上服用。”
我急忙抓住他伸向那只精致漆盒的手臂。
“陛下，这是——”
“子夫，这丹药是朕的国师为朕炼制的，提神养体，甚是有用。”
他欣喜地望着那个平凡的漆盒，他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希望，那样的丰功伟绩促使他劳民伤财寻找方士之术来求得长生不老。
“可是陛下不曾记得秦皇帝为了术士丹药葬送了整个王朝。”
他凌厉的目光望向我。
“你说什么？朕是谁？你竟然将朕与那残暴的秦皇，真是大胆。卫子夫，朕真的不明白你是怎样想的，为了你，朕放下了自己的皇帝威严日日看望你，只是等待你哪一天你能将真心交给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朕的等待只是换来了你冰冷的诅咒，我给了你一切，你还给了我什么？除了冷漠就是劝诫。”你没看见那些身条纤细，形容姣好的女子怎样对朕阿谀奉承，你入宫这么多年难道仍旧没有学会吗？”
他猛然转过身对着我，指着他的鬓间。
“你可是看见了朕的白发，本以为这是给你的承诺，白头到老，永不言弃，可是现在朕害怕让你看见朕老去的样子，朕遍寻丹药只为还你一个年轻的刘彻。”
他不再看我，面对着窗外的细雨。“朕告诉自己，朕只想要长生不老，享受朕所打下的匈奴在脚下俯首称臣，享受这大汉朝的太平盛世。极尽人间的美丽和玩乐，本朝立国，未曾有如此扩大的疆域，付出该有回报不是吗？”
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让刘宜嫁与栾大罢了，你若是再直言劝谏，会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他不是爱我的孩子们吗？他变了，冷漠无情了，骄奢淫逸了，骄傲自大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的那份情谊仍旧经历不起信任的考验，或是我自己的患得患失据他于千里之外了呢？
失去他的那一刻，心竟然那样的痛，就算曾经他在别的女人那里缠绵的时候，我仍旧可以守候着他的爱，现在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母亲，母亲——”
是据儿来了，我急忙掩盖脸上的无奈和木讷。
“据儿来了。”
“母亲，儿子知道思儿姐姐走后，母亲心情抑郁，可是姐姐已然选择了她自己的人生，母亲何必为之挂心，上天会保佑姐姐那样善良的人，会给她她想要守候的一切。”
他对待女子的态度倒是像他的父皇，像一个帝王的态度。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难道都如此的善于遗忘善于将女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他们自己呢？
“儿子的寿辰就要来了，想请母亲允许在这椒房殿里大庆一番。”
我不想多问，这些日子是太过于沉寂了。
“你且定了吧。”
据儿的寿宴，百官朝贺，颇有声势。
我早早到了，大家都在等待陛下，我想，我，或许也在。
回头想想他那日的疾言厉色，恐怕是不想再与我相见了。
“皇上驾到”他穿着黑色的龙袍再次踏进了大殿，我有些惊讶，但是仍旧掩盖了自己的表情，当然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们各自锻炼自己用虚伪的面目伪装自己的能力。
天长日久，彼此都疲惫了。
这样的感情纵然已经不复当初了。
众位各自就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