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的生活很简单,就是每天呆在家里。
爸爸妈妈每天要上班,留下她和奶奶在又空又大的房子里。
奶奶很寂寞,所以总是对小慧唠唠叨叨说着乡下的家、乡下的树、乡下的老邻居甚至是乡下的狗。小慧听不懂,可是小慧很喜欢奶奶用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温暖手掌抚着她的头发,喜欢奶奶带着浓重口音的慈祥声音。
其他人从来不怎么和小慧说话。爸爸妈妈常常用忧虑的眼光看着小慧,然后相互交谈,却从不跟她说话。虽然小慧很难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还是有点点希望他们能对她说话。
小慧曾经去过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很多奇怪的人,很吵,小慧很害怕。后来,小慧就不去了。
偶尔,妈妈会跟小慧说话。妈妈会拿着一本图画册,坐在小慧的床边,指着图画给小慧说话,不时地问:“懂了吗?”小慧如果东张西望,妈妈会显得很烦躁,有时会突然发火。小慧如果认真看,妈妈会高兴地摸小慧的头。
这天晚上,妈妈拿来的是一本旅游的图册,上面有青山绿树、高楼大厦。“小慧,等过两年,你去学校学会一些东西了。妈妈就带你去这里看,好不好?”小慧不知道妈妈在问什么,但她下意识地点头。于是妈妈笑得很开心。
夜里,小慧醒了。小慧并不怕黑。她下床,想起今晚看到的图片和妈妈开心的笑,她向房门走去。门……小慧心里想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小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中……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投向八年前。
这时,李方琳是K市一个幸福的新妈妈和家庭主妇。
三年前,24岁的李芳琳经同事牵线,与林河相识。然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在一年半以前,两人终于在亲友的祝福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两人都有稳定收入,双方父母又拿出积蓄给这对小夫妻买了房。眼看日子越来越红火,夫妻两就商量着要一个孩子。半年后,李芳琳顺利地怀上了孩子。九个月后,一个女孩顺利出生了。希望女儿可以聪慧可爱,于是林河夫妻给女儿取名为林慧。
夫妻俩在女儿身上投注了全部的爱,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小天才、小艺术家。夫妻俩把孩子的奶奶从乡下接来帮助照顾孩子,因为老人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
但李方琳听说,老人容易惯着孩子。而且孩子的零到八岁是很关键的时期。再者,丈夫的收入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于是李芳琳在与丈夫商量过后毅然辞了工作,当起了家庭主妇。
这天下午,阳光灿烂。李方琳在用铃铛逗着趴在地毯上的小慧,林河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加班。
铃铛声清脆动听,可是小慧却自顾自玩着手,对铃声无动于衷。看着这熟悉一幕,李方琳沉默了一下,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担心,张了几次嘴,都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出声:“老公?”
“嗯?”林河的眼睛还是看着屏幕。
“小慧……小慧她,对声音好像没什么反应。”李方琳眼睛盯着丈夫,支支吾吾地说。
“……”林河转过来,沉默着。其实他也发现了,只是不想去相信。
“要不,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李方琳终于鼓起勇气。
“哎,不要啦。”奶奶刚好买菜回来听到李芳琳的话。“咱家小慧咋会有问题呢?咱家小慧只是早产了一个月,所以长得慢。不用担心的。我们村原来那个老纪家的孩子不就是这样吗……可是后来聪明得很。”
去医院的话题就此搁下,但每个人心上都笼罩着一片黑沉沉的乌云。
小慧三个月时,开始对铃铛声有反应,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渐渐地,夫妻俩发现,小慧的成长比同龄人慢了很多。夫妻俩终于带小慧去了医院。
当“智力障碍”四个字从医生的口中吐出来时,林河夫妇感觉天都塌了。不肯相信的他们抱着幼小的小慧辗转于一个个医院,直到拿到很多很多张一样的诊断书。
震惊难过之后,林河夫妇对小慧更加疼惜了。
李芳琳找到了一个工作。夫妻俩打定主意,要攒钱,等小慧长大一点,就送她去最好的特殊学校。
小慧七岁的时候,林河夫妇带她去了当地最好的特殊学校。可是,小慧看上去很害怕并大声哭。林河夫妇不忍心,就没让她去上学。
李芳琳常常顺手买下色彩丰富的书,在睡前讲给小慧听。这天也不例外,李芳琳手中的图册写着《深圳旅游指南》。
第二天早上,林河夫妇发现门开着,小慧不见了。他们急忙寻找、报警。
警察一无所获。
八天后,深圳收容所联系了本市警方。小慧平安地被找到了。林河夫妇喜极而泣。
两天后,当地《晨报》报道了这件事。与此同时,瑞雪奇石店的一个有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用铅笔在这条报道上做了标记,并联系名为“春雨家具展示馆”、实为政府灵异处理机构的地方,将此案移交给他们。
十天后,瑞雪奇石店中,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用红笔在小慧失踪的报道上做了标记。
与此同时,在春雨家具展示馆。
“你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一个二十几岁、胡子拉碴、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青年点燃手中的香烟,问道。
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伸过去直接捏灭了烟头上火星。“已经处理好了。这个案子估计会让灵异研究界产生巨大震动。”这是一个戴着厚厚大大的眼镜,看上去很像书呆子的女生。
“是啊。”青年顺手扔了烟头。“谁会想到一个九岁的智障女孩会有很强的两项超能力呢。用念力控制静止物体和瞬移,都是很强的能力呢。”
书呆女蹲下身捡起青年丢的烟头,瞪了他一眼。“恐怕不仅仅是这样。那孩子之前并不知道如何开门。”然后将手中的烟头弹出去。“念力超能力者往往需要具体到细节的想象才可以操作。”
烟头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了四米远处的花盆。
“那么,念力与意志力和智力都无关了?”青年斜靠在桌子上,凌乱的黑发遮住眼睛,下巴仰起,嘴角划开一道嘲讽的弧度:“看来真的是基因决定一切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安排那孩子入读“春阳学校”特殊班。她的头发和血液样品已经寄往北京研究所。”书呆女毫不理会青年不善的语气,自顾自地淡然说着。
“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特殊班?”青年微微直起身子,不阴不阳地问。
“前天成立的。”书呆女平静地应付青年带刺的话。“特殊班的老师之一会从中央特派,他还是你的熟人哦。”
青年沉默着低下头,插在口袋里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
回忆奔涌而来。
他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金属。看着自己的鞋尖,喃喃道:“肯特……”
这个一直桀骜不驯的青年,此刻看起来却有点……恍惚和脆弱。
书呆女暗暗叹了口气,低声说:“原来……名字真的是最短的咒语。”然后拿起文件悄悄走开。
留下那个一身黑色的身影孤单地站在夕阳橘红的暮光下。
对瑞雪奇石店和春雨家具展览馆的人来说,这个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案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的锁。
灾难从魔盒缝隙窥伺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