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塞满了戈比的眼睛,他死死瞪向阿斯兰,直觉告诉他,这股力量一定来至眼前这个亚特兰蒂斯小子,他比他矮了一个头,没道理他会被他打败。
顷刻间,无数黄色的火种将阿斯兰团团围住,灼人的热量似乎可以融化金属。
阿斯兰蹙了一下眉头,一道水幕般的淡蓝色防线瞬间在他身旁成型。
火种变成了无数长着翅膀的火鸟,它们对着水墙横冲直撞,宛如风暴。
黄火迅猛的攻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水墙开始出现了裂痕。
戈比企图战胜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他艰难的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一支坚韧的白焰长箭在他双手间形成。
那一秒,阿斯兰预感到了危险,但那只白焰长箭已经从戈比手中飞了出来。
咣——
强烈的光线让庭院被一片素白笼罩,男孩们纷纷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当一切平静后,他们看到池中的瘦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戈比与阿斯兰之间,他的双手间同样出现了一面白焰形成的盾牌,它死死抵抗着那支急速飞来的长箭。
就在双方顽抗僵持的当头,一支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冲了进来。
巡逻队长官抬起了一只手,绿光从天而降,男孩们的操控术全部消失的无隐无踪。
阴冷潮湿的高墙内,几只零星火把跳跃石壁,勉强点亮了这间禁闭室。
火光下,阿斯兰犀利的眼神吓得男孩全身一抖,铜石咔嗒一声掉到凹凸不平的地面。
“你生我气了?”男孩急忙拾起铜石企图解释。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我要冒险救一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男孩辩解。
“可你拿了戈比的铜石。”阿斯兰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四壁间回荡,他生气是因为一方面他弄出了大麻烦,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受了欺骗,而后者是最主要的。
“这石头是我的,相信我。”
“上面有写你的名字吗?”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说:“上面也没写戈比的名字。”
“呼,”阿斯兰叹了口气,“我给你点时间,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
男孩于是喜笑颜开,他告诉阿斯兰他叫阿瑟,也来至婆冰洋,他的母亲是他父皇的侧室,在被送往姆大陆前,他参加了一个低龄组的赛跑比赛赢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他父皇因此奖了他这颗铜石,这是他第一次受到父皇的褒奖,因此,这颗石头对他来说与众不同。但前不久的一次体能课上,他弄丢了石头,当他再次看见它时,它已经被人放进了戈比的箱子里,为此,他决定冒险把它取回来。
“就这些。”阿瑟最后总结道,“它是我的。”
“你差点丢了命。”阿斯兰显然还未真正原谅阿瑟,但对戈比欺软怕硬的了解,阿斯兰也猜到了阿瑟铤而走险的苦衷,如果阿瑟正大光明向戈比索要,这颗石头或许会被戈比丢得远远的,而阿瑟还会为此被狠狠揍上一顿。
“你不会出卖我吧?”阿瑟小声问。
阿斯兰面向厚重的铜门一声不吭,他们已经被教官关进这间破旧的石室整整几个时辰,窗外月光皎洁,估计已近三更。
这时,阿瑟打了一个寒战,窗口吹进来的凉风使他湿润的衣服更加冰冷。见状,阿斯兰脱下了自己的披肩递给了阿瑟,“披上,你的衣服还很湿。”
“你呢?”
“我不冷。”
“对不起,让你陪我一起倒霉,你认为他们会放我们出去吗?”
“不知道。”阿斯兰坐到窗下,阿瑟也跟着坐了过去,就在两个男孩并肩而坐时,门外的走廊响起了铿锵有力的军靴声,阿瑟吓得躲到了阿斯兰的身后。
不一会儿,布满铜锈的门被打开了。
一排训练有序、全副武装的卫队兵站在了门口。从中走出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子,他身披红色披风,看上去威风凛凛。“出来,孩子们。”他向两个男孩招了招手。
这座位于河道上游的宫殿气势磅礴,所有的房间都拥有庞大而精雕细琢的双开门,布满金箔的墙面跟漆成红色的圆顶让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皇。
在红披风男子的引领下,阿斯兰和阿瑟来到了其中的一间房门前,男子转身示意两个男孩稍等,自己先行进入了里面。
不一会儿,门被两名年轻宦官推开了,男子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一间极度奢侈的房间,黄金地砖上每隔一平米就会镶嵌一颗眼珠大的火血石。
硕大的两根紫红方柱下是一把紫檀木打造的高背椅,黄金跟宝石应接不暇,靠垫与坐垫被整张苍狼皮覆盖。
“拉姆。”看到椅上的男人阿斯兰跪了下去,阿瑟一听这称呼吓得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久久,高背椅的主人一动不动,他似乎在打量眼前的两个孩子,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阿斯兰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
佩卡索纳王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盯着阿斯兰,另有所思。
过了好一阵子,他似乎平息了自己不宁的心绪开口道:“皇后让你跟我的儿子一同接受杜拉卡泽的课程,我一直在考虑你是不是应该从西宫搬到东宫。”
阿瑟不敢抬头,他用余光瞟着阿斯兰,只见他的影子纹丝未动。
“你愿意吗?”佩卡索纳表面在征求孩子的意见,但阿斯兰知道那是命令。
“听从拉姆安排。”
佩卡索纳轻笑出声,要是他真这么听话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找麻烦,但他宽慰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有任性的一面,只不过他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拉姆看向一旁的大学士,后者正心领神会的对他微笑。
“我儿子好像很喜欢你,我想你们做个伴总是好的。”
“感谢皇子厚爱。”阿斯兰前额叩地,他的姆礼仪做得非常标准而到位,“但我有个请求……”一听这个词,拉姆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阿斯兰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决定冒险一搏,“我恳请拉姆让阿瑟跟我一起搬入东宫。”
“你当我的宫殿是收容所吗?”拉姆的音量让在场的臣子全部浑身一震。
阿斯兰知道他此刻动摇就会全盘皆输,他用一种对待长辈的尊崇目光望向佩卡索纳,然后说,“拉姆,您三番五次原谅阿斯兰的任性,可见您的仁慈,正因您的宽厚才让阿斯兰鼓起勇气向您请求。阿瑟瘦小不堪,一月也花不了多少钱,我愿意从我的月销里为他支付这笔费用。阿瑟虽然不是正室所生,却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可见他父皇对拉姆的忠诚,如果拉姆愿意稍加对他照顾,他长大后定会比他父皇还要忠诚于您。”
“索罗国?”拉姆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
“国不在小,将不在强,王为大。”阿斯兰引用了《择日帝国》里的一句赞美诗,在场的朝臣无不惊叹万分,眼前的男孩,全身散发着超越年龄的魄力,那种魄力他们只在索加皇子身上见过。那一秒,他们似乎明白了索加为何会倾情于他,他或许一直在寻觅这样一个朋友,可以跟自己畅所欲言、说话不需要解释的同龄人,而神,把他带到了他的身边。
拉姆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就这么决定了,你亲自写信告诉你的父亲,你愿意跟我的儿子一同从师。”他正要起身离开,又停下了脚步转向阿斯兰,“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尽量使你在我的宫殿里过得舒适,但这并不表明我允许你在我的国家行使你王子的权力,惹祸也要有个限度,不然下次喂青牙鳝的就是你自己。”
“拉姆仁慈。”对着佩卡索纳的背影,阿斯兰行了厚礼。
拉姆疲惫的离开了谒见室,他本以为亚特兰蒂斯国王送来的不过是个义子或微不足道的私生子,但当他从潜伏亚方的探子那里得知这个男孩是名正言顺的王子时,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蓝斯王看来疯了,如果索纳王还活着,他也会疯的。不过,他刚才已经肯定了这个男孩,他故意生气对他大吼,他没有把他当孩子对待,而他也没有让人失望,他可不想让随便什么人都接近自己的儿子。
红披风男子将两个男孩护送回了他们的庭院,宦官已经将他们的东西装入了木箱,箱子被一箱接着一箱搬上象车,送入了他们的新住所。
戈比的房间空了,他的三个同僚也不见了踪迹。
阿斯兰问身后的红披风男子,“戈比他们……”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男子微微一笑算作回答。
“那是哪?”一丝不好的预感压着阿斯兰,而男子只是笑而不语。
阿斯兰垂下头,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冲动可能造成的后果,他的行为不光只影响到他自己,还会牵连到更多的人。
这时,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衣角,阿斯兰回过头去,阿瑟正用一种安慰的眼神望着他,他急忙擦掉了蓝眼睛里流出的眼泪,“我很好。”
“但愿你很好。”一个熟悉的童音从庭院拱门处传来,索加站在那里,他对正要路过的一名宦官长说,“把阿兰的东西全部搬到我的宫殿。”
“是,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