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皇上跨进偏殿，容沅忙起身站到一旁，福了一福。
“免礼了，容沅你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当今圣上——褚奕昶挥挥手让容沅退下，然后坐到华昭仪的床边，既不好生安慰，也不厉声指责，只面无表情的瞧着华昭仪曹氏，把曹氏看的心里一阵慌乱。
有道是圣意难测，曹氏不知这皇上是否是怪责自己，迟疑了半刻还是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说罢就欲掀起被角下地请罪。
皇上这才伸手按下她，道：“这礼儿就免了。只是你口口声声知错了，朕问你，你错在哪儿了？”
曹氏低头道：“臣妾错在不该明知怀有帝裔却隐瞒不报，若是帝裔真有不测，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知错就好。朕方才在前厅听薛定邦说，就是因为胎气不稳才早产的，你真是……”说到这儿皇上一拂袖，站起身冲着身边的两仪殿掌事太监八宝道：“去，看看负责昭仪的彤史官是谁，杖责五十，以是惩戒。”
彤史官负责记录**嫔妃月信之期，是最应发现曹氏怀有身孕的女官。只是毕竟是个女子，五十杖责下去，不死也得褪层皮。曹氏不忍，毕竟是自己隐瞒身孕之事，却要拜拜断送一个姑娘的性命，刚欲求情就听皇上道：“你还是好好顾着你自己，隐瞒身孕，念在曹靖国靖边有功的份上，加上小帝姬也算平安出生，朕也不再多作追究。只是按例你产下帝姬本应擢升一级，只是隐瞒身孕，算你功过相抵，好好养着，坐好你的昭仪位子，莫再犯错了！”
曹氏忙低了低头行了礼，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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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宫里就已经筹办着两个月后太后的寿辰了，加上宫里又添了一位小帝姬，气氛愈加欢腾。皇上本来子息不丰，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大皇子褚亦衍的生母是景福宫的贺妃，而大帝姬意茹的生母是乾安宫的如贵嫔。
产下小帝姬后的第三天，曹氏就在宫女的搀扶下前往慈宁宫请安。
进了前厅，正位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贵妇，明黄色的宫装，便是太后了。曹氏跪下行了大礼，请了安，告了罪。太后才道：“华昭仪快些起了，这才三日的功夫怎么就下床了，快坐吧。”
曹氏坐定，身侧另一位宫装丽人向她点了点头，道：“华姐姐仔细身子，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曹氏笑笑，道：“妹妹客气了。”又对太后道：“臣妾自知隐瞒帝裔，罪该万死，虽然皇上免了臣妾的责罚，但臣妾深知自己有错，所以身子一好些就来向太后请安，告罪。”
“既然皇上都免了你的责罚，哀家自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望你不要再有下次了。”太后也知曹氏早早变来告罪，就是堵了自己责罚的由头。
曹氏温顺道：“臣妾不敢。”
这时身侧的那位宫装女子道：“太后既然不责怪华姐姐了那边还是回到咱们方才说的吧，一个月后小帝姬的满月酒，皇上说了要大办，这本是华姐姐一手主持的，只是小帝姬到底是小产，华姐姐也是伤了元气，便指了端妃姐姐负责。端姐姐便托我问问太后的意思。”
太后也知道宫里已经好久不曾热闹过，自己寿辰本也想简单操办一下便好，难得宫里添了一位小帝姬，喜庆一下也好，便道：“那便听皇上的，哀家也老了，这事儿还是你们看着办，端妃稳重，芸儿你好好帮着她，把这事儿办好咯。”
原来这位宫装女子便是大帝姬意茹的生母如贵嫔于含芸，平时也甚得太后喜爱。至于那端妃则是景福宫的主位。虽然如贵嫔位为从三品，东西六宫也并未皆有主位，不过依旧住在景福宫的偏殿，和端妃也算是相处融洽。
随后华昭仪曹氏同如贵嫔于氏随着太后聊了些不打紧的事儿便退出了慈宁宫，华昭仪方欲离开便被如贵嫔拉住了。
华昭仪疑惑道：“不知妹妹还有何事？”
如贵嫔也不说，倒是低声道：“姐姐随我来。”说罢拉了华昭仪便一路疾步离开了慈宁宫，来到了慈宁宫前的锦和园。禁宫一共有三处花园，一是慈宁宫前的锦和园，二是东六宫前的永定园，三是东西六宫后也是最大的御华园。
在锦和园湖边的望春亭如贵嫔才拉华昭仪坐下，四处望了望才低声道：“姐姐，妹妹此番拉你过来是想和你说小帝姬的事儿。”
华昭仪自是一惊，此番她隐瞒身孕之事几乎已是人尽皆知了，她对小帝姬自是关心的紧，自己的骨肉，磕着碰着的那都是心疼的，更何况这禁宫之中凡事哪是只有磕着碰着那一星半点儿的事儿。当下听到如贵嫔提到小帝姬，不知她意欲如何，毕竟原先帝姬只有她膝下的意茹，如今却多了一个出来。
如贵嫔自是也知道华昭仪的地方，似是不在意的笑笑，道：“姐姐莫要紧张，妹妹只是想提醒姐姐，千万注意乳娘，莫要生出事端了，特别是如今小帝姬早产，身子骨较弱得很，每日膳食千万记得要严加看顾。”
华昭仪听出如贵嫔是意有所指了，只是假装不完全明白的问道：“妹妹的意思莫非是乳娘有问题？”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只是姐姐小心为上，乳娘日日和小帝姬在一起，比你还和小帝姬亲呢。不知姐姐是否知道之前意茹满月酒时候的事儿呢？”
此话一出倒真是把华昭仪惊到了，虽说如贵嫔如今称她为姐姐，不过其实华昭仪才入宫三年，而三年前如贵嫔已位列五职，虽是五职末等的列荣，不过已产下意茹帝姬，甚得太后喜爱。
她倒是有听说过之前意茹帝姬满月酒那日，半夜却突然就全身青紫，把那时的如贵嫔吓得六神无主，后来薛定邦领着一众太医院的院判好不容易才将帝姬救了回来，只是到现在意茹帝姬小手还是使不出劲儿。据说后来在帝姬房里找到了一条剧毒的蛇，乳母因为一整夜不知所踪后来被杖毙了。
那时候华昭仪还没有进宫，所知的也仅有这些宫中的传言，在宫中呆了三年，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此事必有幕后之人。这才越想越心寒，想想意茹，再想想自己的女儿，便想起身往昌庆宫走。
倒是如贵嫔又把她按了回去，道：“姐姐且听我说完，当日之人已是伏法，妹妹也只是提醒，姐姐莫要慌乱之下倒是教人趁了空子。其实小帝姬的身子只要过了小产导致的虚弱期，到时候注意饮食严管下人方才是正道。只是满月酒之日皇上要大摆宴席，恐人多有失，姐姐应当小心才是。”
说罢如贵嫔从宫女手里结果一个小盒，道：“这是妹妹给小帝姬的礼物，这纯银制的长命锁是妹妹特意去清心观求的，希望小帝姬能平安长大，莫要向意茹一样。妹妹言尽于此，就先回去了。”
华昭仪小心的收了那个小盒，起身道：“有劳妹妹费心了，姐姐在这里代小帝姬谢过妹妹的提点。”
如贵嫔浅笑的摇头道：“莫要谢不谢的了，我也只是不希望有孩子像意茹那样，她们毕竟是无辜的。”说罢福了福后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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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庆宫前两棵松柏依旧挺立，华昭仪回宫的时候在松柏下停了停，望了望那高高的松柏，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回了寝宫。
昌庆宫的掌事太监康福见了忙迎出来，见跟在华昭仪身后的封儿手中拿着的小盒子，悄悄问道：“这是什么呀？太后赐的？”
封儿道：“哪有呢，我看太后还怪咱们家娘娘呢，这时如贵嫔给我们小帝姬的长命锁。”
一听是如贵嫔给的，康福便没有那么热切了，毕竟宫里不知谁对你存着歹心，虽说如贵嫔在宫中一直有和善的口碑，却也没人敢保证她就是真心诚意对自家娘娘和小帝姬好的。
华昭仪在桌前坐下，看了眼交头接耳的封儿和康福，道：“把那长命锁拿出来吧。”
“哦。”封儿这才走到桌边打开小盒子，只见里面好好的躺着一个银白色的长命锁，便是一般的式样，用红绳系着，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不过若真如如贵嫔所说，那这长命锁意义便在于是清心观求的。
那清心观是京畿最有名的道观，宫里也一直有专人每年去清心观为宫里的主子们求平安符。
封儿探头看了看拿在华昭仪手里的长命锁，道：“主子，这长命锁怎么看都瞧不出奇特之处呢，要不要给小帝姬戴呢？要不要奴婢托人去清心观打听打听如贵嫔是不是去清心观求过这个平安符？”
康福翻了翻白眼道：“问了做啥，又不能说明什么。主子，要不我们还是不要戴了。”
看封儿和康福为了个长命锁那么紧张，华昭仪有些好笑，也很感激，毕竟他们有真心对小帝姬，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先放边上吧。”随后又想到如贵嫔之前说的意茹帝姬的事儿，便问康福：“康福，你在宫中的时间比我久，知道大帝姬满月儿时候的事吗？”
康福道：“主子是说那蛇儿的事吧，奴才知道一些，”说罢往门外望了望，确定没人才低声道：“那时候奴才只是个小太监，不过恰巧在乾安宫的偏殿当差，那日动静可大了，大帝姬那时的样子可把奴才吓到了，全身青紫的，肩上还有血迹。”说罢又往门外望了望，才道：“那之前如贵嫔还是如嫔，怀了帝裔晋了容华，后来生了小帝姬，又晋了贵嫔。只是那天晚上闹得厉害，硬说这事儿是，”说罢望了眼东南角，又指了指天上，“您也知道皇上对那位一直钟爱有加，一怒之下降了如贵嫔的位份，这才成了列荣。”
华昭仪今儿个倒是一惊再惊，看到康福说道“那位”的时候更是愣住了：“你说这事儿是已故的文……”
话还未说完就听康福急道：“我的好主子呀，这话儿千万不要乱说呀。”
华昭仪叹了口气，道：“如贵嫔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呀，现在意茹就算是这样了依旧是当心肝一样的。听薛太医说大帝姬这病儿说不定能好？”
康福道：“薛大人是那么说过，可说那话儿的时候如贵嫔还在伤心劲儿上，指不定是安慰如贵嫔的，后来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却是不知如贵嫔有没有再私下问过薛大人了。”
华昭仪道：“有空你去问问薛太医，将心比心的，意茹那孩子和如贵嫔真的不容易，四岁了也不能拿不能提得，有空我们也去看看她，希望她长大些后能好一点吧。”突然又想到之前如贵嫔提到的事儿，便对封儿和康福吩咐道：“康福，你去查查那个乳母可不可靠，莫要出了纰漏。封儿，以后切记要注意小帝姬的饮食。皇上说这满月酒要大办，到时候人多手杂，千万当心了。”
封儿和康福也知道兹事体大，认认真真的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