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天气回暖,万物复苏,长安城外桃源庵里的桃花开得格外的好,但是却远远不及城内东市里新开的明月斋的桃花醉卖得好。
钟于晏提着一壶刚从明月斋筛的美酒,摇摇晃晃的沿着横门大街往栗府走去,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不仅摆平了栗姬娘娘、阳信公主,更是被惯于巴结奉承她们的追随者们推崇备至,几乎一半以上的城中贵族们都将他当仙人一般看待,并把与他交好当成了一种荣耀。
虽说最近关于宫里的风声似乎不太好,听栗大人的口气,皇上好像对栗姬娘娘有些冷淡,却仍然改变不了某些人的热衷,毕竟从长远计,栗氏怎么说都是未来皇上的母家。
今日一早,钟于晏便去了明月斋赴约,若不是因为那位订的是明月斋,他也是不会去的,怎么说现在身份倍增,该摆架子的时候就应该摆一摆的。
钟于晏眯缝着眼睛打了个酒嗝儿,一股清新的花香直冲了上来,虽然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味道寡淡的酒,可是这桃花醉却是酒液清澈,口味醇厚,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钟于晏提起酒壶抿了一口,这样的佳酿,实在是舍不得一口喝完。眼看着快要走到栗府了,钟于晏渐渐放缓了脚步,门口不知为何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在看什么热闹一般,而栗府门前也忽然多了不少官兵,看那架势怪吓人的。
“这位老哥,借问一下,这家出了什么事儿,怎么有那么多的官兵啊?”钟于晏拉了拉站在外面的一位中年男子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听说有人在当今皇上面前告发了这家主人,好像是抢夺民田,弄出了人命。”那位男子回头说道,对于钟于晏的无知摆出了一脸不屑的神色。
“怎么可能?这家主人的背景不是很厉害的吗?据说他的妹妹是当今皇上的宠姬,儿子还是太子呢!”钟于晏诧异,却没敢叫出声。
“那可是过去了,听说那位宠姬行为不端,触怒了天颜,被降为了普通宫女,太子也被废为了临江王了,你若不信可以去府衙门前看那张贴的告示。哼,背景厉害?那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中年男子说罢,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自言自语道:“我看见刚才有仆人想要从正门逃走的,直接就被兵卫就地格杀了,看来这家的人命长不了了。”
完了?这就完了?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富贵就这么让人给砸了?
钟于晏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本以为自己傍了个好主子,没想到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连自己的权利地位都稳固不了,还连累了别人。
钟于晏气得跺了跺脚,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关注于他,便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跐溜一下躲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栗家的人怕是活不了了,幸亏自己今早出去了一趟,要不然此刻给围在里面,怕是也要遭殃,最好栗家的人不要想起自己来,看来自己还是要暂时避一避的好。
两天之后,一个身着宦官服的骑着马一路狂奔地冲进了睢阳城,守门卫兵不及阻拦,便看见了来人手中高举的长乐宫腰牌,随即迅速地将那人让进了城中。
梁王殿下有令,凡是来自长乐宫的人,一律不必查问。
睢阳的王宫宏伟而奢华,远非长安皇城可比,宫中美人如云,美景如画,却是守卫森严,秩序井然。梁王刘武靠坐在书房密室的鎏金王座上,眉峰如剑,眼光炯炯,但英俊的脸庞上此刻却显现出一丝狠厉之色,身上华服的缀饰闪耀着冷厉的光芒。王座旁一左一右各站了一个人,左边那个略显矮胖,皮肤白皙,却留了一副美髯,长长的直到胸口,他便是梁王殿下的谋士之一羊胜,而右边的那个就显得瘦小了许多,黝黑的皮肤,三角小眼,山羊胡子,乍一看很是逗趣,可他眼里时而闪现的精明之色却提醒着别人他不容小觑,这位便是梁王的另一位重要谋士公孙诡,两人平日里一直帮着梁王刘武出谋划策,是他的左膀右臂,很是得宠。
王座下此刻跪着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帽的人,长长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庞,却遮不住他声音中的颤抖。
“怎么,本王让你查询那个王公子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进展吗?”梁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看似随意的随口一问,但身上的压迫感却压得下面跪着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殿下恕罪,属下无能,到目前为止竟连他的住所都没能查出,那位王公子从来都不曾露过面,他上个月在长安城中新开了一家食肆名为明月斋,属下原本准备派人在那天跟踪他,却没想到开张那天他竟也像从前一般躲在幕后不曾出现,属下也试着派人跟踪过他名下的那些运货的马车,却总是在半途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阻拦,很是奇怪。”黑衣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是说他和无言相识么?难道无言也没有摸清楚他的来历?”梁王听后想了想,问道。
“属下听无言说,那人似乎很久都没有与她联系了。”黑衣人继续回禀道。
“是么?”梁王的手指在王座的把手上重重敲了几下,便道:“本王今日不罚你,你先回去等候下一步指示,不过若是再做不好,什么样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
“谢殿下,谢殿下,属下一定竭功尽力为殿下效劳,万死不辞!”黑衣人伏在地上磕着头,背上却感到丝丝寒意。
黑衣人走后,羊胜上前一步,朝着梁王一鞠道:“殿下,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梁王很是重视的说道。
“喏!”羊胜得令,缓了缓道:“属下觉得这位王公子的身份十分可疑,能在长安城里立足并做得如此风生水起的人不多,难免不会遭人惦记,您说如此掘金的行当,最会惦记也最容易弄到手的人会是谁?”
“你是说?”梁王心中一动。
“不错,羊兄所言极是。”公孙诡捏着山羊胡子凑上来道:“属下也觉得,那位不出现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咱们背后的动作,也不是防着谁,而是……不宜表明身份。”
“对,能跟殿下的人对着干的人,这世上可不多见啊!”羊胜点了点头。
“你们是说,这里面有皇上的手笔?”梁王恍然大悟,“对对对,若不是他做的,那也应该和他有关,不然也不可能防范的那么严。”
“殿下,最好的办法是您进宫一趟,说不定能从皇上那儿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公孙诡建议。
“可是不经传召私自进宫可是会落下把柄的,这……”梁王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启禀殿下,太后派了使者来传口谕,召您即刻入宫陪伴!”此时,负责看守密室暗门的仆从领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宫人走了进来,那人见到梁王便立刻跪了下来。
“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母后身体不适?!”梁王皱着眉头一下子站了起来。
“启禀殿下,宫中突发大事,皇上废了太子刘荣,目前储君之位空虚,太后召您进宫静候时机。”宫人见梁王发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本王正愁于无法进宫,没想到母后这会儿便传召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梁王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