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震天,响!
人声鼎沸,闹……
寻砚目前对大婚的总体概括就是这么两句话了。实在没法子,天还没亮外头就吵得让人没办法睡觉了。她挣扎了好一会想起床,可惜每次刚刚坐起身便又被姜鸣音揽回被窝里接着折腾。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了,可寻砚心里总隐隐感受到不安。而身旁的姜鸣音虽然一直都是冷着脸的,可寻砚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不愿、不甘以及些微不明的恐慌。
吉时选在了申时,也就是说今天下午三四点多的时候,那个腼腆害羞的小女孩就要嫁作人妇了。不知道身为她的哥哥的姜家主子现在有这样的反应算不算是正常的。
寻砚被姜鸣音拖着,直到快中午了才被放出房门。原本就贪睡的她现在精神显然不是很足,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而在她一踏出房门没多久,一群熟识的人便蜂拥而至将她团团围住朝着柔乐的闺房去了。
她今天看来也是闲不了的了!
闲不了就只能忍痛不闲了!寻砚努力打起精神来,只为了早点结束了这场盛大的婚礼,她也好早点休息去。仔细想想她好像蛮坏心肠的……
婚礼出乎意料的顺利,白扬风亲自来到赏梨院外接新娘子。大红的花轿在院门口静静停着,等着柔乐这个娇羞的新嫁娘被背上来。鞭炮锣鼓齐响,娇美的人儿羞答答地被搀扶了出来,终是稳稳当当地坐进了花轿,抬向了大厅。
寻砚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紧跟在花轿旁。可那身衣服却仍然是男仆的服饰。不是她不想换女装,而是她还真不会穿!现在大家都这么忙,找谁来帮她穿衣服?所以呀,还是先这样子将就着就行了吧。
花轿出了姜府大门在城里逛了好大一圈,一路热热闹闹的又回到了姜府门前。踢轿门、背新娘、拜天地、跪高堂……忙忙碌碌的纷乱场面把寻砚彻底转晕了!只是这么热闹的场面,寻砚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白扬风一路上不时把目光投到了寻砚的身上,寻砚看着他眼中那抹不该属于新郎官的担忧,心中的不安不停翻腾着。那种心慌,竟让她无所适从!到底这场婚礼上,还少了什么存在?寻砚想找,却又发现混沌的脑袋让她力不从心……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寻砚顺利将柔乐送进了洞房,算是结束了这一整天的任务。贺喜的人嚷嚷着要闹新房,而寻砚只觉得疲惫不堪。她偷空从众人中退了出来,一个人偷了盘马蹄糕外加一些她自己喜爱的小吃,自顾自往莲花苑走去了。
真是累死人了!
四周异常安静,与前厅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寻砚在这一片红色中走着,心中那种奇怪的感受始终不见消退,甚至愈演愈烈。
她无意间触碰到怀中的玲珑佩,便顺手将它掏了出来。寻砚对着月光看着似乎有所不同的玲珑佩,半晌都没看出哪里不对劲来。叹了口气,寻砚本想将它放入怀中,再转念一想,又低头将玲珑佩仔仔细细地佩戴在腰上。
心惊胆战到了房门口,寻砚做贼似地钻了进去,并使劲合上了门。说不清她到底在躲什么,可寻砚就是忍不住这么做。
漆黑的门内一片安静。寻砚深吸几口气,回身,接着惊叫出声。
房间里有一双幽暗的眼睛。它不属于姜鸣音,这让寻砚猛一回头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黑暗中的那双眼眸不是别人的,而是离开许久的幽影的。那个喜欢藏身于黑暗中的女子。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来喝柔乐的喜酒?
念头一浮现,寻砚就把它狠狠拍了下去。那怎么可能!安抚了下自己还在碰碰乱跳的小心肝,寻砚斜眼睨了幽影一眼。
“影子,怎么这么好心情来喝喜酒?想我了吗?”
寻砚扫扫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一副稳重的模样。可惜幽影却不会被她那种暧昧的问话惊倒,白白浪费了寻砚的费力演出。
“主子吩咐,来接小砚过府。”
幽影冷冷说道,似冰的眼眸中流转着寻砚没有察觉的担忧。寻砚摆摆手,拒绝在脑袋里想起那张该死的嬉皮笑脸。墨天齐还没玩够吗?
“谁说我要过去了?我在这里呆的好好的。不去——”
寻砚朝着幽影耍赖皮,想趁机吃她豆腐却被她利落躲开了。
“主子说,你明早一定会走。”
幽影轻易躲过寻砚的偷袭,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寻砚对此嗤之以鼻。之前是想要走啦,不过现在她好吃好睡的,干嘛走呢?
只是幽影笃定的神情让寻砚心中的不安突然扩大了几分。明天走?为何非是明天?再联想到这一整天白扬风那种担忧的神情……
白扬风是何许人?她可是他的情敌耶!而且这个内敛的人除了柔乐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的担忧强烈到外露?心中的不安像涟漪一般不断扩大,寻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姜鸣音的脸庞。
她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前厅跑去!是了!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姜鸣音疼爱柔乐,可今天是柔乐的大喜之日,他却缺席了一整天!连柔乐拜堂他都没有出现,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子的结果?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寻砚快速朝着大厅跑去。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往那里去,只是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她。就是那里!就是大厅!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在大厅里!
急速地奔跑着,好几次踉跄的脚步眼见着即将摔倒,可寻砚扶了旁边景物一把,竟也顺顺利利的跑了过去。她的眼前景物不停晃动着,似乎天地都因之而变色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大厅门外,上气不接下去的寻砚扶着门框急喘着,想平复一下呼吸再进去,免得大伙以为是柔乐出了什么事。只是……
“夫妻交拜——礼成!”
大厅里传来了媒婆那个欢快的大嗓门,寻砚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讯息。刚刚那个媒婆说了什么?柔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这大厅里的是谁?
寻砚心顿时一片冰凉!她扶着门框用尽力气将自己推了进去……
大厅里一片欢喜的恭贺声她听不见……身旁人热络的招呼声她也听不见。甚至姜尚总管急急忙忙冲到她身边来低声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寻砚一脸木然地盯着站在大厅正中央的人。一身红蟒袍,好不春风得意!人生四大喜事,能赶上这种场面实属难得。寻砚轻扯嘴角。只是眼前这个人,不是消失了整整一天的姜鸣音又能是谁?!兄妹俩同天成婚,不错不错,够喜庆!
只是为何心竟会如此疼痛?
寻砚眼前的景物彻底模糊了,连那个说过不放手的人也在一片模糊中,远远的看不清楚……
姜鸣音看着门口的寻砚,漆黑的眼瞳中有着不舍与恐慌,可全被随后而来的坚决完全取缔了。
寻砚不理会现场的热闹,她直盯着姜鸣音看,微笑着的嘴抿成一线,始终不肯吐出半个字来!姜鸣音静静地与她对望着。只不过一会的时间,他竟撇开头看都懒得看向寻砚!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一旁的新嫁娘身上……
这就是解释?这就是不安了一整天的原因?没想到今天的重头戏原来不在柔乐身上,而是在……姜家主子身上!这场婚礼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话告诉她,直接说他要娶的人不会是她,她是会懂的!
一定懂!
气氛尴尬了起来,婚礼大厅内响起了窃窃私语。新嫁娘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她自己把盖头一掀,扭头便将恶狠狠的视线落在了门边的寻砚身上。
嘴角向上弯曲的弧度一直未变,只有寻砚自己听到了心在一片片裂开的声音……
姜鸣音的妻,是红莲……
她还真傻!姜家主子都为了红莲责骂过她了,她怎么还会一直把红莲当成一般的宾客呢?
“新娘子?真漂亮!姜主子,你成亲怎么都不叫上我?好歹我把乐儿送出去了,在顺道送送你也无妨。”
寻砚漠视红莲的叫嚣径自同一直不愿见她的姜鸣音说着话,语气中的轻蔑任谁都听得出来。红莲老母鸡登时脸都绿了!扭曲的脸有着秋后算账的决心。从今天起,她可就是姜家夫人了!这个小厮自然任由着她千刀万剐也由不得别人多说一句!
可惜寻砚的心神始终不在她的身上。
他的不放手就是这样子的?寻砚此刻只想知道他的誓言是如何的!
“寻砚,注意的你的言行举止!以你的出身,能当个侍妾已经是不错的地位了,别不知足!”
冷冷的语气,冷冷的音调。一直看着红莲的姜鸣音冷着脸丢出这么一句话来,彻底让寻砚的心掉入寒冰潭中,身子不住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