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顶住女孩下巴，一直顶得她头向后仰。无形重压钳制了她的手脚，冥界生灵显露杀机时，往往就会令对方感到这种威压。女孩额角渐渐冒出冷汗，想呼救求饶可根本张开不开嘴。惶恐中似听到扳机“咯叽”轻微摩擦声，他在收紧手指！虽然不太懂那武器如何运作，但本能觉察击发的极限正缓缓临近。小女孩面皮紫胀，快要吓晕过去了。
借着那光索的光亮，灭谛目视她竭力上挺的胸部，忽然发问：“你多大了？”
手枪稍微松开，贝儿喘口气说：“15000…….”
若是前些日子听见此话，灭谛定会万分惊讶。15000岁！足以令地球上渴望长生不老的帝王艳羡到发狂。但经过数天的耳闻目睹，他已查悉晓库隆萨斯人的一些特点，15000岁只相当于他们的青少年，差不多就是人类的13，14岁左右。
“我不杀小孩。”灭谛收枪入怀，跟着淡淡的说，“不过，你要再敢这么做，哪怕有这想法，我都会杀了你。”
枪口一离脖子，女孩马上翻身爬开几米远，手胸俯头大口喘息。对死神的恐惧感笼罩内心，她放弃反抗的念头，甚至不敢朝他看上一眼。灭谛看她眼光也有变化，上万年的岁数代表阅历极丰，这个贝儿绝非天真懵懂的小娃娃。
“我不太明白，既然你们寿命这么长，为何人口却很稀少。”灭谛问道，这是他急待查清的疑点。连日来漫游旷野难觅村镇，只觉龙栖大陆比地球的戈壁沙漠还荒凉。
女孩答不出话，蜷缩着瑟瑟发抖。直至灭谛将掉落的雨衣重新披到她后背，她才逐渐定住心神。“打了很久的仗，大部分人都死掉了。”她怯生生的回答道，“而且，库隆萨斯女人很难怀孕……村里常常几千年才有小孩降生。我姐姐嫁给海曼的时日很长了，足有六千多年。直至四百年前才怀上了头胎，可是……海曼知道准会发疯的……”她哽咽难言，忽地鼓起勇气，转过脸央求道，“请你别杀海曼好么？你要杀就杀那个斐爵士！他是汗达公国头号战将，他的血气肯定比海曼高。”
灭谛考虑了两分钟，说道：“照我的规矩，只有客户才能要求杀某人或不杀某人。你若想雇我的话，能给我什么报偿？”
贝儿愣了愣，敞开大衣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呢？这身沾满臭味的皮肉，你大概不会有兴致。”灭谛目光被她颈窝里的东西吸引住了。好像是个镶嵌在肉里的饰品，形若淡黄色豆子，微小很不显眼。一颗雨滴落到表面，溅起小小的宝冠状水花，才引起了灭谛的注意。
“那是什么……”
“斯蒂凡晨星，素芒送给我的，他是行走天下的游吟诗人。”贝儿伸指碰触，那晨星立时耀出奇光，映亮她嘴边泛起的温柔微笑，“素芒从大陆尽头的高崖上取下这颗星星，据他讲是萨格玛拉神龙的眼泪，实际上由蝎尘尸骸凝合而成……”
她递给他：“你要吗？这东西不值钱，但能让旅途中的人消除烦忧寂寞，还算有点用处。”
灭谛接了过来，一触及心绪顿然放松，明净清新的感觉自指端流入心田，仿佛身处黑渊时陡见一抹曙光。他想到了那瞎眼的少女，这件饰物送给她再合适不过。但贝儿接下来的话令他心头一沉，不禁迟疑难决。
“素芒是我第一个男人，就拿这亮闪闪的小玩意儿换走我的……”她叹了口气，稚气的面庞掠过淡淡绯云。虽没到生育年龄，库隆萨斯女孩偷尝禁果的现象并不鲜见。一颗小星蕴藏一段记忆，灭谛微微皱眉，怎好就此收下？贝儿倒很大方，“拿去吧，送给你了！我早就不想带着它了。”她语气很轻松，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素芒被公国判处散布邪说罪，很早之前就烧死了。我戴着这东西反而心里闷，一直都想送给别人，你拿走再好不过。不算什么报偿，就当送给死神的礼物吧。”
灭谛忽而心生感触，对库隆萨斯人的认识有深了一层。
他们或许饱受苦难，会惧怕，愤怒，悲伤，却永不会改变豁达豪爽的性情。这片大陆没有太阳，而人心却像烈日般光耀。
“好，我答应你。”灭谛收好斯蒂凡晨星，“送你见大哥，杀掉斐爵士，两件事的报酬你已经预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