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三天,江婵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没有哭泣声传出来,安静地就像没有人一样。
燕深已经把寨子里的匪徒重新整束了一遍,将那些掳来的妇人都放了回去。对于江婵的举动,他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总之他之前承诺她的都已经做到了。她要想留在这里把自己闷死,他也没有办法。
莫家的人也都跟着悲伤,无人敢去劝几句。
只有钟勇,又是惭愧又是悲伤,愣是跪在屋外不起,直到第三天夜里,突然抽出佩剑,喊了一句:“皇后,钟勇护卫不周害你枉死,万死难辞其咎,也不敢苟活于世,这就下来找您恕罪!”说着,长剑就往脖子上抹去。
“住手!”屋门响了一声,江婵站在门口,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钟勇无颜见她,垂着头:“公主陛下,臣罪该万死!”
江婵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你起来。”
“臣。。。。。。”
“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廷尉大人。这里是鄂家坡,我们是兄妹!”江婵伸手将他扶起,“我早就说过,母后的事不能怪你,你又何苦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拦呢!”
钟勇垂着头,不言语。
江婵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钟勇无可逃避,对上江婵明月般的双眸。
“记住我的话,你没有做错,你已经尽力了。那是母后的命啊!以后我不希望再听见你称我为公主,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为我们,也为死去的人!”江婵伸手拍拍他的肩,“你跪了三天三夜,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该想想,何去何从。”
明月依稀,冷寒的北风一阵阵呼啸。
江婵独立寒月下,凝视天上那一轮皓然。
母后,对不起,婵儿未能好好地保护你。上一世你魂消于凤新宫,这一世却葬身在百里渡。但婵儿知道,无论你在哪里,你都会希望我好好地活下去。
母后,你在天上和父兄团聚了吗?你们是不是正在看着我,担心着我。你们放心,婵儿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等我们团聚的那一天,婵儿再来向你们请罪。
“想通了?”
江婵轻轻拭去脸上的泪回头迎上燕深鹰一样的眼眸:“你一直在这里?”
燕深摇头:“我刚从这里经过,准备出去。”
“这么晚上哪儿去?”江婵诧异,忽而想到,“你们是去。。。。。。”
燕深笑了:“我们是盗匪,自然做盗匪该做的事。你恢复地很快啊,这么快就能明白过来。”
江婵苦笑,两世为人,该明白的道理都明白,不过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不瞒你说,我在屋子里的时候,真的想结果了自己随母亲一起去了。手里的匕首已经到了这儿。。。。。”她指着自己的脖子,“可是。。。。。。”耳边突然响起父皇的声音,婵儿啊婵儿,上天给你再一次的生命你难道想就要这样结束吗?婵儿,莫要做傻事,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燕深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既然明白过来,就把悲伤放在心里。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手下留情,没有杀了顾老三?”
江婵顿了顿:“杀不杀又怎样?母亲已经不在了。杀了他,不见得就能换回我母亲的性命。”
“有这份气度,算是没叫我看错人!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燕深笑了笑,“女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江婵下意识拒绝:“不要!”
燕深叹口气:“这寨子现在也有你一份儿,你总不能在这儿吃白饭吧。你放心,我燕深不是顾老三,我要劫的财都是不易之财!”
江婵点头:“这我知道。可是。。。。。。。”
燕深摇头:“你还是瞧不上我们啊,也罢,你要走就走吧,我会送你些银子当做酬谢。”
江婵皱了眉:“让我考虑考虑。”
燕深点点头:“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哦,对了,你带来的那些人可你比想得明白,他们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今晚上和我们一起行动!”
江婵愣住,看着燕深黑熊般的身影大摇大摆的离开。
月上中天,燕深一行人赶到郤水城东的一段小道儿,这里山高路陡,地势颇为险要。
阿卓猫着身子躲在树丛里:“大大大哥,当家的说是是什么什么买卖?”
莫良压着声音:“是个随国的大官,接家眷前往齐临的。听说有不少金银细软!”
莫仲笑道:“那不是发了!?”
阿卓也笑起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回去回去送给老大。”
几人正说着话,只听一窜马蹄声渐进,果然有三辆马车,并四五辆大车一行二三十余人往这边来了。
燕深冷笑了一声:“够大胆的,深夜里赶路,兄弟们操家伙!”
众人都蠢蠢欲动。
燕深招了一下手,匪徒们一个个从草丛里窜出来,挥刀而上。
马儿惊得长嘶,女眷的惊叫声响起,车队随行的侍卫和匪徒们交上了手,燕深看准时间探身进马车里,一手将吓得尿裤子的矮胖男子楸了出来。
“你就是马大人吧?”
马大人吓得屁滚尿流:“你。。。。。。你。。。。。。想怎么样?”
燕深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叫他们住手!”
马大人慌忙着:“住手,赶紧住手!”
燕深将马大人扔到小喽喽手里,大声道:“大家莫慌!我们不过是求财,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们拿了东西就走人!不然的话。。。。。。”一手砍向拉车的马匹,马儿长嘶一声,挣扎几下,倒在地上,连带后面载行礼的车子也翻了,几箱子银子都落在地上,白森森一片。
众匪激动了。
燕深看着马大人:“不过小小一个太守,居然有这么多家当!我不劫你劫谁!弟兄们上!”
一时搜刮干净,燕深跨上马背,丢了两定银子在马大人跟前:“这些够你到齐临了!”
北风萧萧,匪徒们笑声震震,惊得马大人一家大小嚎哭不已。
“当当家的,真是真是爽快!”阿卓凑到燕深身边,满眼都是佩服。
燕深朗笑不语。
小东看着前面:“当家的,前面有人!”
燕深定睛一看,笑容更甚:“她可来得有些迟拉!”
莫家人喜不自禁,纵马上前:“老大,你来啦!”
来人正是江婵,她笑了笑:“怎么样?”
阿卓眉飞色舞:“老大你是没没看见,当家的那个威威风!”
莫良也道:“当家的有胆有谋,我们算是见识了!”
江婵笑着,看向燕深:“诶,我决定留下来了。”
燕深笑得爽快:“兄弟们,以后这就是咱们二当家的啦!”
众匪早已见过江婵的胆识,无人有异议,吆喝着一路回了鄂家坡。
江婵在坡上犹豫了一下:“大当家的,咱们寨子没个名字吗?”
燕深看着她:“以前叫黑鹰寨,不过早就没用了。”
江婵笑:“黑鹰寨?还不如叫黑熊寨。”
燕深没听清楚:“什么?”
江婵笑得声若银铃:“我说黑鹰寨很好,就叫这个名字吧!”
如果命运安排她就这样活下去,她便听天由命。
黑鹰寨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燕深主外,江婵主内,一时将寨内安置地风生水起。
江婵在鄂家坡上为江皇后起了一座坟,无碑无字,却是江婵永无法忘却的一份情,她每日都要来祭上一祭。
这一日,她才在这儿默立,阿卓急慌慌跑来:“老老老大,来了笔大买卖,大当家的让我来叫你叫你赶紧回去!”
江婵叹口气道:“什么大买卖,他自己去不就行了?”
阿卓道:“不不不是,是是是。。。。。。”越来越说不清楚。
“是贡品!”钟勇适时地出现。
江婵回眸:“贡品?黑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