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北城背对着戚微雪,狭长的眼眸骤然张开,睫毛下是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眸,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于是闭口不言。
夜,静默着。
戚微雪问完话后便沉入梦乡,睡得很熟。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揉了揉朦胧的眼,发现床榻下早已没了人。
下床跑出大殿,门口守着宫女和黑衣人,她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射得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光,问:“煌北城呢?”
“门主在正龙殿,他吩咐说姑娘要是醒了就用膳,然后由属下带着去宫里转转。”
戚微雪点点头,她知道煌北城忙,便也没有想着去闹他。再说了,她有什么资格去闹呢?
宫里玩了一天,回去倒也累了,匆匆吃了几口饭,见煌北城还没回来,有些无聊地问:“他在忙什么啊?”
宫女答:“门主在准备着明早的登基大典,所以姑娘您先歇息了吧。”
“登基?”戚微雪愣了愣,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江山便成了煌北城的天下。
替他高兴之余,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和悲凉。皇权能让人迷失自我,当他穿着皇袍高高在上之时,他与她之间必定有君臣之分。她就更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了。
他是皇上,做的每一件事都被全天下的人看着。
而她,是上官家买去的小妾。身份悬殊,若是跟她混在一起必定惹人笑柄吧。
想到这些,戚微雪的心情越发沉重。
伏在床上,戚微雪睁着眼迟迟未睡。
煌北城回来得很晚,但是轻手轻脚,并不想吵醒她。戚微雪听见他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觉得心头煎熬难耐,他这些不经意间的温柔更让人难以割舍对他的恋慕之情。
于是坐起身,在他略带诧异的眼神中问到:“听说你明天登基。”
“嗯。”煌北城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欢喜,于他来说,真正值得高兴的是将那些所谓的手足们一一杀掉。
现在将他们全部幽禁在牢狱之中,待他明日登基之后便一一处置!
他要让那些人,为自己曾经可恨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二日的登基大典很是壮观,黎夜门的杀手们穿着统一的黑衣,归顺的皇家军队有序地排成方正。新上任的各官员恭敬地在大殿两侧排开。
红色地毯铺了整整几百米!
不过戚微雪这个懒虫还是雷打不动地睡着懒觉。
直到殿外响起了巨大的礼炮声,她才被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炮轰皇城了?”
宫女被她的话惹得忍俊不禁,忙说:“姑娘,是礼炮的声音,今儿个是皇上的登基大典啊!”
戚微雪一愣,忙下床穿鞋,以神速整理完毕后拔腿就往外跑。
屋外的阳光灿烂得好似七月,伴随着秋日里特有的凉风,让人格外惬意,但戚微雪却莫名地感到悲凉。
出了大殿一路向着正龙殿奔去,宫女太监们在身后急急忙忙地追着:“姑娘,您慢着点儿,别摔着了,不然我们不好跟皇上交待啊!”
眼下这种情况,戚微雪才顾不得这些,她要亲眼瞧瞧,她心爱的男人站在全国最尊贵的位置上俯瞰江山!
当她奔到正龙殿下时,满朝文武全部跪拜,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响彻天幕!
戚微雪站在大殿之下,隔着千万人,向煌北城望去——
他藏青色的眼眸里闪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拥有权力之后散发出的不可违逆的尊贵!
“众卿平身!”
“谢万岁!”
一时间,大殿上下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戚微雪不知所措地站在群臣百将之中,她像是舞会迟到的宾客一般,接受着众人眼神的洗礼。
顿时她感觉呼吸困难,一扭头,便原路返还。
在爱情面前,她不愿意也不可能以卑微的姿态去面对他!
一路跌跌撞撞,一不小心便撞上了奔来追她的宫女,戚微雪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膝盖擦出了血也没在意,只是提了裙摆又继续往前跑。
“哎哟喂,我说姑娘,您快停下来啊!”
宫女太监们在后面追着,已是气喘吁吁。
彼时,煌北城站在大殿之上,侧头对身后的夜影吩咐道:“你去看看她。”
夜影一点头,闪身便离开了正龙殿。
待他找到戚微雪的时候,她正抱着膝盖坐在湖心亭上,失神地望着湖面。
夜影刚一走近她,便被她呵斥着退了一步:“别过来!”
“是我。”
听见熟悉声音,她才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他:“煌北城当皇帝了,到时候肯定要娶很多老婆。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兴趣,到时候指不定就把我派去当柴房丫头!”
听见她这般傲娇的语气,夜影很想笑,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对于她小脑袋里各种各样的猜想予以否定:“皇上不会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都说当了皇上,心也就变大了,再怎么重情重义的人也会变得暴戾多疑起来吧。”瘪瘪嘴,戚微雪觉得鼻尖酸涩,“真不知道他把我留在皇城干嘛!”
“如果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带你走。”夜影冷不丁冒出来这句话,让戚微雪有些惊疑不定,立马露出不信任的眼神:“你骗我吧,你为煌北城做事,怎么可能为了我一个外人得罪你最敬爱的门主啊!”
被戳到了心窝,夜影抿了抿嘴,闭口不答。
若是让戚微雪知道自己对她有意,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也只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罢了。
“好了,不说他了,反正我也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戚微雪玩着手指头,这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今晚入眠后就再也无法入梦来了。
“姑娘何出此言?”
“这个倒是可以跟你说,不过我怕你把这个秘密告诉煌北城,那我就死定了。”戚微雪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转过脸来问,“我可以信任你吗?”
面对心上人郑重其事的询问,夜影呼吸一滞,压下声音说:“可以,你可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