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之日转眼就到了,阿乔翘了个班,反正自己呆的那家杂志社也快倒闭了,上不上班于她来说就是愿不愿意的事儿。
隔了好几年头一回回到学校,没有感触是假的。来来往往的都是正直青春年华的学生,她虽然穿了一身休闲装,一张天生的娃娃脸依旧稍显稚嫩,可还是掩盖不了她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其实她算不上老,可是二十八,也不小了。原来距离她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十年了。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或许是闭上眼睛都能随意走到自己想去的一个地方,或许是她一到住所附近的那家面包店,老板看到她就会跟她打个招呼顺便附送一个甜甜圈,又或许是熟悉里这里的气候,反而忘了家乡温和的天气是如何的,十年,真的很长。
付老的家就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里,她没有嫁过人,现在已是白发苍苍,却依旧是一个人生活。阿乔转了一圈没碰到自己认识的人,觉得无趣,便问了付老的住所,一个人走到了她的住处。
教师公寓被安排在学校的最东侧,阿乔走了好一阵,才看到那被层层绿荫遮挡着的房子。
学校的公寓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阿乔站在门外头就可以听到里头有人在那里谈话,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女生,看样子估计也是丁老的学生。
“你也是来找付老的吧?快请进吧。”
“哦,好,谢谢。”阿乔呆愣了片刻,便立刻进了房门,将手中提的东西放在了一旁。
不大的客厅里此时坐着好些个人,付老就坐在他们中间,头发花白,精神却不错。阿乔走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付老身旁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阿乔暗自猜想,即使有朝一日他化成了灰,她怕是也会认得他的吧。
林非看都没看那个刚刚进门来的人,继续跟丁老开玩笑。付老像是知道些什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对着刚来的阿乔说道:“阿乔,你来了啊,快来这坐。这些人啊,除了林非,其余都算得上是你的师哥师姐,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学生,一个是我外甥,要是当初你们还在一起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寂寞了。”
阿乔和林非都没想到付老会提起这事,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还好付老的这些学生都是风趣的人,三两句话就把气氛给缓和回来了,一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付老乏了,大家便也不再打扰,渐渐地都告辞了。
林非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关好门,转过身来,看见阿乔居然还站在外头,离自己不过几米。她身旁的那棵大树不知有多少年了,四处伸展的枝杈形成了一个密不透光的屏障,只有几缕意外的阳光穿透了这屏障,投射在树下的人身上。这么一副恬静安详的场景如果能一直存着便也好了,可惜,不会。
“我在等你。”
“我看到了。”
林非依旧是冷淡不惊的声音,听得阿乔的小心脏不禁颤了颤。
原来,恋人做不成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知道。”
言外之意是他又不傻。
阿乔尽量压下自己心中的那股不适,说道:“介不介意到处走走?”
“可以。”
这惜字如金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啊!阿乔默默地白了他一眼,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学校的小道上。
学校里的很多建筑布局还是跟十年前的一样,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她就常常看见很多已经毕业了的人回来看望母校,其中不乏头发已花白的老人。他们中有些是独自前来,有些是约好了一大批人过来,也有一些是拖家带口,带着自己如今最亲近的人。而她,似乎每一样都沾不上边。
“有什么话就说吧。”
“怎么,怕我耽误了你这个大忙人的时间?林非,你究竟是有多恨我,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见人厌的模样?”
“我的这副样子只针对你,陆小姐。”
林非见她语气不好,也不再跟她客气。
“林非,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呢?为什么非要针锋相对?就因为我甩了你吗?如果我陆书乔分个手都要征询谁的同意那我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是,你是不需要征询谁的同意。所以现在我愿不愿意跟你多讲一句废话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不需要你建议。”
“好,林非,我不跟你吵,就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说会儿话好吗?”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这么回事。陆书乔,以后没事不要找我,我没空。”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如今有多么的能干多么的惬意吗?林非,你也别不承认,你心里不就是还死记着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吗?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当初我的那些话才记恨我到现在吗?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要报复我以前做的事才来刺激我的吗?什么狗屁校庆,付老压根就没有打算叫我过来,是你自作主张打电话给我,说白了不就是想显摆显摆然后顺带羞辱我一下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你来啊!你以为老娘有多稀罕你吗?靠!林非,你混蛋!你怎么不去死啊!”
多年来的怨气在这几句话里边被发泄了个彻底,阿乔也没有再看林非的脸色,用脚上八公分的高跟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身便扬长而去。
也因为这一日的事,一向不吃回头草的阿乔终于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她不仅要吃回头草,还要把那株草攥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不玩死他,她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