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川枫拉着奈美一口气跑到附近的公园里,才停下来。户川枫背靠在篮球场外的铁丝网上,呼吸很是急促。奈美干脆蹲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她不仅体力不支,而且心也疲惫了,她额头冒汗,想哭却没有眼泪。
一个美丽的傍晚却被一种无形的阴郁的气氛笼罩着,这一时的宁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奈美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住一样,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而户川枫也像是被逼到了绝路的困兽,已经失去继续战斗的力量。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奈美的声音是那样虚弱,没有一丝底气,她低着头,甚至不敢在多看一眼户川枫。
户川枫依旧保持着沉默的一贯风格。
“家教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奈美似乎并没有期待户川枫的回答,好像这一切都已经不需要答案了,而户川枫的沉默也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奈美忽然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过身去,抬起头,看着那张冰冷得有些绝望的脸,轻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户川枫一直定格的眼眸忽然转向奈美,那眼神似乎没了往日的风采,显得有些黯淡。
“你明知道我是你的。。。。。。”奈美实在讲不出“妹妹”二字,不,也许是她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实,她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为什么还要以那样的立场出现我的生活里?”
“什么样的立场?”户川枫终于开口了,口气依旧淡淡的,“我从头到尾都只把你当妹妹,有什么不对吗?”
奈美忽然愣住了,她静静地盯着户川枫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难道是她误会了?他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想太多的,”户川枫忽然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更不要喜欢上我。怎么,现在觉得尴尬了吗?”
“你在说什么。。。。。。”奈美有些吃惊地看着户川枫那张变得陌生的脸。
那张冰冷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那种邪恶完全不同于洛伊脸上的坏笑,那仿佛是一种真正的恶魔的表情。
户川枫说着仰起头来,走近奈美,压下身子贴近奈美的脸说:“这是我复仇的方式。”
“复仇?”奈美的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很可惜,还是让老太婆给搅了。”户川枫说完嘴角上扬,看着奈美冷笑道,“不过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已经对自己很满意了。”
“你说你之前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复仇?”奈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没错。”户川枫冒出一句欠扁的日语。
奈美狠狠地盯着他,眼睛变得红红的,低声说:“为什么?”
户川枫背过身去,说:“因为你和你妈妈的出现毁掉了我的人生,所以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放弃地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奈美看不到户川枫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她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跟家族的约定是什么?”
户川枫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奈美的眼睛,轻声说道:“复仇。”
“啪——”一记耳光落到户川枫的脸上,户川枫侧着脸,怔在原地。
“我以后死都不要见到你!”奈美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户川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户川枫抬起头,转过身去,长长地出了口气。
一口气跑回户川枫公寓的奈美,刚想闯进去就被正走出来的西奈和洛伊拦下了。
“你还要进去干嘛?”洛伊看着狼狈的奈美,责备地问道,“难道被奚落得还不够吗?”
“我要进去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奈美说着继续往里挤,却被洛伊一下子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我要问问她,”奈美挣扎着说,带着哭腔说,“她说我妈妈叫凌美是怎么会是,我妈妈不是江映华吗?”
“奈美,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回家去问叔叔。”西奈上前看着奈美,一脸心疼地说着。
“没有那个必要,我现在就可以弄个明白,”奈美说着转向洛伊,一脸倔强地说:“你快点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疯了是不是!”洛伊忽然放开奈美,大声嚷道:“你不用去问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妈妈不是江映华,不是我姑姑江映华!”
奈美不闹了,怔怔地看着洛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西奈也惊讶地转向洛伊,说:“洛伊,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没有胡说。”洛伊的确是很少有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件事也是我在爸爸办公室门外无意中听到的。”
洛伊又拉起奈美的手,说:“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们一起去找爸爸,想弄清楚真相的不只你一个。”
说完,洛伊便拉着木然的奈美离去,西奈跟在身后,一起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户川枫公寓的卧室里,长谷川夫人望着几个孩子的背影,表情依旧凝重。
“奶奶,对不起。”绘理站在门口,低着头,说,“我不知道那个江奈美小姐会是。。。您的孙女,只是为了要带枫回日本,就擅自做主把您请来了,没想到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没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孙女。”长谷川夫人的眸子只是轻轻转到眼角,连头都没回,就将目光又收了回来,继续望着窗外,说:“反正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的。”
“可是,您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事啊。”绘理也觉得迷惑,枫就是为了江奈美才留在中国不肯回日本的,凭奶奶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察觉的。要知道,她对枫的一切行动可比自己了解得多得多啊。
“好了,你去休息吧。”长谷川夫人严肃的表情似乎不容人拒绝。
“是。”绘理果然安分地退下了。
宗族的管家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枫还没回来吗?”
“是的。”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孩子,今天我又违约在先,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来。”一提到户川枫,长谷川夫人脸上的神采减半,接着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夫人是为大局着想,就不要自责了,至于少爷,他做事一向是有自己原则的。”
“就是因为太有原则了,才更让人担心。何况,他的原则往往有悖于宗族的原则。”长谷川夫人说着闭上眼睛,轻声道,“真是冤孽啊。”
管家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许久,长谷川夫人睁开眼睛,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拜会下江藤龙社长吧。”
“是,我会安排的。”管家说完便退了出去。
长谷川夫人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忧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