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不见了。”一身劲装的男子垂首立在一顶轿子旁边,向轿中的人汇报情况。
“多少人去追了?”轿里传出沉稳地男声。
“属下已派出一百名死士去追了。应该很快能至那人于死地。”
“我要的不是‘应该’!”轿里的人勃然大怒,一把掀开轿帘走了出来。“他今天不死,等他回来死的就是我了。你再加派一百个死士,明年今天,一定要是他的忌日!”
“是,属下马上去。”那男子匆匆离开。
别怪我无情啊,实在是你年少气盛,太过锋芒毕露。不趁你羽翼未丰将你铲除,日后只会影响我的大计。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便不能留你了。
那男人再看一眼手下离去的方向,坐回轿中。
“走吧。”
四个轿夫悄无声息地出现,抬起轿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快死了吗?捂着胸口的伤,他狼狈却没有犹豫地不断向前跑。刚才那黑衣男子武功真是不弱,数百招下来,竟伤了他要害。若那人不是想至他于死地,他还真想与他好好切磋一下。
远处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该死,究竟是谁想杀他,居然派了上百个死士。他看到前面有河,河上有一个竹筏,他没多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跃上竹筏,用剑切断绳子。竹筏开始飘动的瞬间,他颓然倒下,被黑暗吞噬。
追到河边的人看到迅速顺流而去的竹筏,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太快了,轻功再好也追不上。
“一百人速去下游等着,另一百人沿河找下去。他已经昏迷,逃不了的。”交待好任务,他站在河边。真的很欣赏你,可惜你的命是大人要的。
蓦地睁开眼,连璧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床顶,他怎么会在这里?记忆一下子回笼,对了,他被人追杀,跳上了河边的竹筏。然后,然后…
连璧猛坐起身,牵动了胸口的伤,又倒回床塌,发出一声呻吟。该死,那黑衣人下手可真狠!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警觉的闭上眼,整个人蓄势待发。门被打开,一个人进来,走到床边,连璧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女人?他心里虽惊讶,却没有放松警惕。
那女子似没察觉他已清醒,径自探了探他的额,连璧只觉额上一阵清凉。回过神发觉那女子已拉开他身上的被子,解开他的上衣。心中一惊,他扣住女子的手,睁开眼。
女子并没有看他,长发挡住她的侧脸,使连璧看不见她的容貌。她轻轻一动,手便挣开了连璧的掌握。功夫似乎不弱,若要杀他早就可以动手了,连璧不再动手,仔细看她的一举一动。
女子并不理会他的目光,继续手中的动作,拉开他的上衣检查伤口。看到他因刚才起身而再度裂开的伤口,手微顿,缓缓起身转过头,看着连璧。
连璧这才发现她脸上蒙着一块素白的面纱,只露出眉眼,一身白衣晃若出尘仙子。只是如今,仙子似乎有些生气,虽然她没有开口,眼神中却透出些情绪。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会儿,女子走到桌边拿来药重新替他包扎伤口,又端过一碗药示意他喝下。连璧拿着药犹豫了下,才喝下去。女子接回空碗,拿了桌上的东西向外走去。
“姑娘,请问这是哪里?”连璧叫住她。
女子没有理他,径自走了出去。
连璧微愣,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先不说他的身份会让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光凭他俊朗的外表,就从来没在女人这里吃过憋,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不理他,真是有趣。门外女子顿了顿,离开。
“姑娘,在下姓连,单名一个璧字。今年二十,尚未成家。为报姑娘救命之恩,愿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已经第三天了,连璧伤得重,三天来都没下床,这白衣女子每天只在固定时间给他送来饭菜和换药,其余时间连璧只能一个人躺着,闷得要死。偏偏这女子从头到尾都没讲过一句话,于是每当她一出现,连璧就不停逗她说话。这不,又开始了。
“姑娘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连璧在身上摸索着,本在替他换药的女子不得不停下来。摸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外衣已经不在,想必东西也该在打斗中掉了。女子见他停了下来,忽然想到什么,倾身越过他,连璧只觉她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脸,而她的脸就悬在他上方。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拉住女子的面纱,此时女子正好找到了内侧枕头下压的东西,起身。这一来一去,面纱被轻轻扯下。
女子愣了下,水眸微微张大,倏地跑了出去。连璧手中还拿着面纱,处于震惊之中。那是一个如何倾国倾城的女子啊,难以描绘的清丽脱俗,似误入凡尘的仙子。
女子跑出去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连璧只好认命得下床找人,毕竟是他无礼在先。出了房门,他才看清自己住了三天的地方,无边无际的花海。之前在房内总可以闻到花香,他想过外面可能种着花,却没料到会是如此大的一片花海。花海中间有一间木屋,应该是那女子住的地方,想来她现在不会在屋里。连璧看到另一条小路,想了想,便往那条路走去。
走了很久他才看到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女子背对着他坐草地上。连璧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那个,对不起。”连璧道歉,虽然女子如此美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人家蒙着面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确实冒失了,道歉是必须的。
女子没有开口,只是把手伸了过来,掌心赫然躺着一枚玉佩,正是连璧刚才在找的东西。原来,女子从枕下拿的便是这玉佩。
连璧见女子似乎并未恼他扯下她的面纱,又打趣到。“刚才不是向你求亲了吗,这就是信物。你收着便是,不必还我。”女子几不可见得点了点头,将玉佩挂在了腰上。这下反到是连璧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本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女子似是当真了。不过转念一想,娶她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只是好奇那女子的想法罢了。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怎敢就这样应下婚约?
女子并未意识到连璧心中百转千回,只是起身往回走,可怜的连璧,重伤末愈,刚才强撑着走了一大段路,现下又不得不认命地跟着她往回走。走在前头的女子忽地停下脚步,犹豫了下,回来轻扶着他。连璧微讶,还是任她扶着走回之前休息的屋子。
女子扶他躺到床上,将之前未处理好的伤口处理完,便坐在桌边定定地看着他。连璧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开口。“呃,你叫什么?都答应我的求亲了,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吧。”
女子看他有些害羞的样子,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取过桌上的纸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把纸递给连璧。纸上大气端正的写着“宛心”两字。
“宛心。”连璧轻声念道,“这就是你的名字?”
女子点了点头。
“你不会讲话?”连璧忽然意识到,难怪他说什么宛心都不理会,原来是个哑巴。
不料宛心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那,”连璧犹豫了下,“你是不能讲话?”
宛心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一般人都不会去想“不会讲话”和“不能讲话”有什么不同,连璧却轻易的想到两者的不同,可见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见宛心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连璧也不多问。
“那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不管宛心的回应,他仰躺在床上,自顾自开始讲。
“我没有父母,是一个老管家带大我的,严叔待我很好,从小他就跟我说,‘少爷,你一定要成才,老爷夫人在天上看着’,但他从来不逼我读书。于是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自己争气。虽然我们生活并不富裕,严叔还是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也蛮争气,读了不少书,十八岁考了个状元。”他顿了下。宛心明白,他虽然说的轻松,但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入官场两年了,仗着点小聪明,当上了宰相。早上皇上才下的圣旨,晚上我就被追杀了,哈哈,很可笑吧。”
宛心知道,能当上宰相的绝不是他说的靠小聪明这么简单。只是,两年就要坐上宰相的位置,他这一路走来肯定不容易。走到床边坐下,宛心素手轻轻附在连璧的手上。连璧看着她,“你是同情我吗?”
宛心指了指挂在腰间的玉佩。
“你是说,我们定下婚约,便是夫妻,以后不论福祸,一同承担吗?”连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宛心的眼睛,他似乎就能明白她心中要表达的意思。
宛心点点头。
连璧起身将她搂入怀中,手轻轻颤抖。二十年了,除了严叔,他没有亲人。如今,有了宛心,让他觉得生命有了改变,尽管两人才认识,他却愿意完全信任宛心。
“好,你我定下婚约,我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