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就是男装打扮也掩饰不了你的美。”
我虽然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可是因为头脑还是不清醒也听不大真切。恍惚中,我从他的语气中似乎是听出了轻浮?!应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抬起一只脚就要迈出,却脑子一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我猛地坐起身来环视四周,还好是在自己的房中!
知晓了这一点后,脑子突然一痛!“哎呀——怎么这么痛。”我轻揉着自己的脑袋。
“格格,您可算是醒来了。”明溪坐在我床边的脚踏上,头枕在手上睡在我的床边,听到我的声音后就醒了。这时明沫也端着水盆刚好踏进内室。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呀?”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吃力地问道。“是奴婢去把王爷找过来了——”明溪此时站了起来,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什么?!我哥把我送回来的?!”那哥哥不就知道我去了梦红楼了吗?“是啊,格格。是王爷把您抱回来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有一个和四阿哥很像的俊美男子曾出现在我眼前。
“对了,昨晚是不是有个陌生男子来到我们身边?”我问道。因为我也不确信,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过,毕竟当时我有点儿醉了正恍惚着。
“是啊!格格!原来那个就是允王爷!”“什么允王爷?”我茫然地问道。
“格格,因为您也不喜听这些流言蜚语,所以您不知道。烨郡王就是平时人们口中所说的允王。是富察王爷唯一的孩子,又是正福晋所出的嫡子。”明沫笑着说道,一脸的倾慕之意。
明沫话音刚落,明溪又接着道:“正因如此,允王可谓是受尽了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所以也就造成了他随意自如、风流成性的性格。”
“是啊!格格,以前我们也没见过允王,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允王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可是还是一大堆女子被允王给迷住了。以前我还不信,可是昨日一见,还真的是和传说中的一样潇洒英俊——”
“还风流倜傥呢!”我直接插话,打断她们继续往下说的形势。两个丫头可不要好的没学,反而学会了犯花痴。又是一个王爷。话说这个异世清朝的爵位好像是世袭的。
我径自下床,赤着脚就去端水喝,明溪和明沫赶紧跑到桌边来:“格格,让我们来吧。”
“不过——格格,有些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出什么事了?”我看那两丫头对视了一眼,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昨晚您——您可是醉倒在允王怀里的呢。”明溪低头红着脸说道。“噗!”我被明溪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给惊得把茶水都喷了出来。“格格!”明沫和明溪拿着丝巾就给我擦拭嘴边的茶水。我抢过一条丝巾自己一抹,就干净了。
我努力回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姁姁穿着很惊艳、很性感的广袖裙,跳了很惊艳的舞蹈?姁姁下台后来找我了?然后,我看到姁姁和池城他们有说有笑的?再然后,我就喝了两小杯酒?最后——
我光荣地醉晕了?!
我当时醉的时候是朝哪个方向扑去的?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天啊!我是向前扑去的!对,没错,我是向前扑去的。那不就扑到了她们所说的允王的怀中?!怎么能这么糗呢?!
我茫然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明沫和明溪担忧地在一旁看着我。“格格您没事吧?那允王也真是的,他虽然长得也确实太好了点儿,可是他风流也不该碰格格您。您可不是他能随便碰的。”原来这两个丫头是以为我知道自己被陌生男子抱了,但是照例来说应该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而她们又看到此刻我迷惘的表情,所以她们在担心我呢。
虽然我有一点儿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可是我还不至于会因为那个什么允王还是烨郡王的抱了我一下我就要死要活的吧?这也太不像我的作风了。这两个丫头从我来到这个时空开始就一直跟着我,她们应该是很了解我的。虽然她们知道我很大大咧咧,可是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她们还是会琢磨不清我的想法。真是两个傻丫头。我只是对着她们笑了笑,也不再接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盛夏的天气真是热。
我如今所在的京城在北方,比起我一直生活的广州来说,这儿的温度应该不算太高,可是又因为没有空调,感觉也就差不多热了。虽然这儿的坏境优美、空气新鲜、绿树青草,可是这些只是能够使温度降低一点儿,终究还是热的。天一热,人的心也就烦躁起来。
应该是哥哥和那晚在府门口当值的小厮打了招呼。我那晚偷偷跟着哥哥去了梦红楼,醉着回府的事情,阿玛和额娘还不知道呢。奇怪的是,这些天哥哥也没来找过我。哥哥莫不是生我的气了吧?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我也不愿出房门,每天下午倒在房里呼呼大睡,待到太阳没那么烈,而且后苑里又稍微有点儿微风的时候,我就跑到后苑里和明沫、明溪她们一起玩。玩的无非就是踢毽子、放风筝之类的。
这一天睡过午觉醒来后,我正在喝茶之时,惠嬷嬷突然来了,说是额娘找我。我正打算喝完这口茶就到后苑去玩呢,额娘这会子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惠嬷嬷,您知道额娘找我有什么事吗?”走在去往阿玛额娘房间的长廊里,我问着在我前面领路的惠嬷嬷。“回格格,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宫里来了嬷嬷,待会您到了就清楚了。”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阿玛额娘的房中,只见额娘正坐在桌前喝着茶,等着我的到来。
“福晋吉祥!”明沫和明溪一进门就行礼。“额娘。”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东张西望的。“嫣儿,你在看什么呀?”额娘笑问我。“额娘,惠嬷嬷说宫里来了嬷嬷,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这话一出口,额娘脸上的笑就渐渐褪去了。
额娘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拉我的手坐下,惠嬷嬷站在额娘身后,明沫和明溪站在我身后,另有一丫鬟正在倒茶。
“嫣儿,方才宫里的嬷嬷来交代中秋入宫的事宜。嫣儿你今年还未满十五,你的十五岁生辰也快到了。”“嗯。额娘,嫣儿今年就要成年了。呵呵。”我笑着答道。
“那明年你就该十六了”额娘突然顿了顿,神色有些不对劲,随后接着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要进宫了。”“进宫?!”我讶道,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听到额娘把我的年龄和‘进宫’联系在一起时,就突然敏感起来。我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着,唯一想到的就是——
选秀!
是啊,谁不知道大清朝那轰轰烈烈的选秀?!如今我只希望这异世的清朝不要像我所了解的真实清朝那样,我希望这个异世的清宫能够撇开这选秀的一段。
可是,仿佛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偏偏就会发生。
“是啊!嫣儿,明年你就十六岁了,而且也恰好赶上三年一选。是到了进宫选秀女的年龄了。”额娘也皱着眉,缓缓地说道。“额娘,我可不可以不进宫啊?!”我并不怀什么希望地问额娘。
“那怎么行。我们满族八旗女子到了十六岁,都要进宫选秀女。除非——”额娘突然顿住了。“除非什么?!”我急急地问。“除非在进宫选秀女之前,就有人求皇上赐婚,而皇上也答应了赐婚。当年诺儿就是如此。是权亲王向皇上要了诺儿去,诺儿才没有进宫参选秀女。”
之后额娘说的一些什么,此时我已记不清了。我迷糊地沿着来路走回了自己的房中。什么?选秀女?!我马佳氏孝嫣是正黄旗的待选秀女?!
回到房中,我的脑袋仍旧是一片空荡。
“格格!我们去放纸鸢吧!”明溪劝道。我无力地坐在窗前的软塌上。因为窗前种有很多树,所以此时吹来的风是微凉的,不算热。
“不要,我不去了。”“格格——”明沫叹了口气,也只是站在身后。“格格您还是出去透透气吧!在屋里多没精神啊!”正说着,我无力的身子就被明溪和明沫两个丫头给拉了起来。明溪直拉着我往后苑里的大草坪上跑去,而明沫则去拿纸鸢跟过来。
看着明溪和明沫为了让我高兴而硬笑着,我也无奈地只能配合她们。明沫把纸鸢递给我,可是我却总是无精打采的。
我在担心么?我在害怕么?是!我是在担心!我是在害怕!
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五年了,可是因为依这儿的规矩,皇亲贵族的女眷只有年满十五岁且在中秋节时才能初入宫。然后以后但凡有什么重大节日,女眷都要跟随一起入宫庆贺。所以我才从未进过宫,我还是很憧憬宫中的一切的。可是让我以秀女的身份进宫,我真的就完全没有兴趣了。天知道“选秀女”是一种什么样的活儿。可是皇亲贵族家的男同胞们却不用等到年满十五岁。这根本就是性别歧视。
这些年来,每当过什么重大节日的时候,阿玛、额娘和哥哥都会进宫。我就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府、上马车,然后扬长而去,害得我等了这么多年还没进过宫。
踩在草地上,我手里牵着纸鸢线,明沫和明溪换着给我举纸鸢,我小跑一会儿,纸鸢还没飞起来。我又重新试几次,还是不行。然后明溪拿过我手里的线,道:“格格您不要想那么多嘛,开心点儿!”然后明沫举着纸鸢,两人一齐跑了一小段,才一次就把纸鸢给放飞起来了。
明溪走到我身边,把手里的线递给我。我一手拉着纸鸢线,一手转动着纸鸢轴来放线,欲使纸鸢飞地更高。可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做事也没那么顺了,纸鸢又掉下来了几次。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
又像方才那样,明溪和明沫把纸鸢放飞了又给我,我说不要,她们还非得我玩。虽然这会儿没什么太阳了,可是毕竟是夏天,怎么也还是热的。这两个丫头这么不怕热,她们希望我开心,我也不想辜负她们,可却提不起精神来。
我边这么想着边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我看着飞高了的纸鸢,放了放线。纸鸢,自由吗?看起来它飞地那样高、飞地那样远,可是只要主人扯线,它终究是要回来的。
“格格,奴婢去拿点儿水果过来。”“格格,奴婢去拿茶点过来。”明沫和明溪两人突然想起方才从我额娘那儿回到房中,又劝我出来透气,竟忘了拿水果和茶点过来,便两人一起走到我身前说道。
“嗯,你们去吧。今天不用拿太多过来了。”“好的,奴婢知道了!”
明沫和明溪走后,我又放着纸鸢,可却还是一点儿精神也没有。选秀这件事一直在脑海里浮现。对于选秀,我只知道反正是要给皇帝选妃子。那皇帝难道**佳丽三千还不够?还搞什么选秀?!在宫里规矩比哪儿都多,最重要的是会不会一辈子被困在那红墙绿瓦之中?估计待熬出头以后人也残了。
“哎呀又要掉了!”看着纸鸢那“奄奄一息”的感觉,我开始往回拉着收线,一边用力地扯了扯线,尽量使它不要掉下来。与纸鸢折腾了一番过后,它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不过因为这次线放得太高、太远,就算我有往回收线,可纸鸢却还是掉在了很远的地方。我不紧不慢地顺着线的去向,转动着线轴,收线。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正瘫在地上的纸鸢了,我一笑,加快了手里收线的动作。
突然,我脚步停了下来,正在收线的手也不知不觉地停了动作。眼睛紧盯着那张熟悉、俊美的脸庞。一时之间只听得自己那突然加速的心跳声!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儿?
“少将军。”待池城走到了我的跟前,我才发觉自己还愣着没行礼呢,便连忙欠身行礼。
“以后就叫我池城吧!少将军少将军的,多生疏。我既是孝铭的朋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好熟悉的感觉,当年墨熙不也是这么对我的说的么——“叫我墨熙吧。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
“孝嫣,你的纸鸢。”我的思绪被池城的一句话给拉了回来。他手里拿着刚才掉下的纸鸢,递到我跟前。“啊?谢谢!”我缓缓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这只纸鸢。“对了。少将军怎么会在府里?”我问道,故意没有直呼其名。他虽是让我叫他名字就可以了,可是这些年来我还是学了不少规矩的,这点礼数还是要的。毕竟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今天天气晴朗,我和宇轩来找你哥去骑马。”待驰骋说完,我便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四阿哥和哥哥的身影,便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在此处呢?还有哥哥和四爷怎么也没和你在一起呢?”
“方才孝铭见到了李管家,就交代李管家一些事儿,四阿哥和你哥一起,我一人先来这边逛逛罢了,不巧在这儿碰着了你。”
就在这时,哥哥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池城!”待他们走近,我欠身向四阿哥行礼:“四爷吉祥!”“起来吧!以后私底下就不用行礼了。”四阿哥平静地说道。“什么?!”我讶道。今天四阿哥心情好么?今儿个竟然让我以后私底下不用行礼?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话了,说“是”?那也太不礼貌了吧?虽说他和哥哥是哥们,可是也不会因此对我这么“宽容”吧?说“不好”?那就忤逆他的意思了吧?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是明沫和明溪两人手里端着果盘和茶盘往这边跑来。
“四爷吉祥!少将军吉祥!王爷吉祥!”她们两毕恭毕敬地行完礼。
哥哥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就往嘴巴里送。
虽然因为池城的缘故,我很想与他们一同去骑马。可是我却不太敢去。
一,是因为我从未骑过马。虽说“满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可是这个异世的满族,我却不知道是否也和我们那个满族一样。而且我阿玛是文臣,接触马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出门也只是坐马车。我也就没受到什么有关骑术的熏陶了。不过哥哥毕竟是意气风发的男子,经常去马场驯马,所以马术又很精湛了。
二,是因为我连小猫小狗都怕得要命。别说是马了。
“可是我不会。而且——我也怕。”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我不会骑马,这话我原本是不想说出来的。我总感觉一个满族格格不会骑马好丢人。可是如果不说实话的话,我又该怎么推脱呢。
“孝嫣,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骑马吗?”池城突然微笑着轻声问我。“你们也别劝她——她平日里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打小就怕动物。这么多年,你们可曾见到过嫣儿和我一起出现在马场?”哥哥因为了解我,便直接对池城、四爷说道。
“一起去吧,怕什么便要克服什么。”四阿哥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竟也破天荒地开口劝了一句。可是这句话在我看来并不怎么好听,四阿哥难道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么。但是“怕什么便要克服什么”也是有道理的。
“是啊!一起去吧。孝嫣,今天我们牵的都是自己的马。有主人在,马儿一般都是很温顺的。而且你还没与我们一起去骑过马呢。你不会骑马,我教你!”池城也劝道。不知怎么的,听到池城也劝我一起去骑马,我就想立马答应了。可以和池城接触的机会,我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既然我已经决定这一次不要再错过,那就一定要把握住任何一个机会!
“即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可是衣服……”我如今身上穿的可不是骑装,至于鞋子倒不是问题——我此时穿的并不是花盆底鞋。在这里生活的五年里因为实在是穿不习惯旗鞋那折磨人的玩意儿,我还是很少穿旗鞋的。额娘他们疼惜我,便也不强迫我,唯有出府赴宴之类的情况必须穿旗鞋之时我才会忍一时。
“衣服就别换了。下次再去骑马的时候就提前告诉你,你到时候再换上骑装。其实这身衣服也能骑马,不碍事儿。”哥哥仍然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明沫和明溪留在府中。我和哥哥他们一道走了很久才来到府门口。只见王府门前由小厮牵了三匹马,一白、一棕、一黑。虽然我不懂看马,可是眼前的这三匹马,光是看马的毛色还有那种精气神就知道这三匹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马。三匹马一齐站在府门前,昂首挺立,那叫一个气势。我看着那三匹骏马,快步走上前去却不敢太靠近,围着马儿脑袋东倒西歪地欣赏着,突然又意识到这儿只有三匹马,而我们一共有四个人。
“你再去牵一匹马到驯马场来。”哥哥走到那匹白马前,对着牵马的小厮道。
“不用了。还是不要牵马了。”池城赶在小厮应诺之前说了一句,走到那批棕色鬓毛的马前,接着道:“孝嫣不会骑马,牵了马过去也是多牵的。既然我答应了教孝嫣骑马,今日就让孝嫣骑我的‘驰骋’吧。”
“哈哈!这匹马儿叫驰骋?”我迅速跳到池城跟前,看着眼前的这匹棕鬓马问道。可是却不走得太近。池城的驰骋?这两名字读起来也太像了。“哈哈——对——对不起。”我憋住笑,实在是忍不住。让我骑驰骋?如果是从哪个普通话不标准的人说出“骑驰骋”三个字,指不定会被认为是在侮辱池城。我强力忍住笑意,让自己不要再笑。我捂肚子忍笑时不小心瞥见四阿哥,只见他的嘴角也轻轻上扬,这个笑好飘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冰块脸——四爷的笑容。
渐渐地,我的笑意过去了才发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不禁不好意思起来。我松开捂住肚子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身上的旗装,直挺起身子站定。我转头对上了哥哥,此时哥哥一脸的笑意。哥哥看到我的糗样没有当着四爷和池城的面取笑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见哥哥见到我望向他,嘴角的弧度更是上翘了几分。我慢慢挪至哥哥身前还不忘瞪他一眼,他便也立马收了笑意,竟然用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