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夏佟瞳阴沉着脸从外面进来,文沛还笑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脸上怎么红一道白一道的。夏佟瞳死盯了舒洁予两眼,盯得她浑身发毛。
还好他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只是眼神阴森森地碜人,害得舒洁予一晚上提心吊胆睡不好。
第二天洛冰玉下令全体士兵整装列队,营地里外又是一阵忙碌。
新配的衣甲明显太大,舒洁予套好前面,手指怎么也够不着后面的绑带,听见进来的脚步声,随口说道:“那个谁谁,帮个忙啊!”
那人走到她后面,把后面的带子拉过她的肩膀。她忙在胸前打了两个活结,这才松口气:“谢谢。”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腰,放在她肚腹处。
舒洁予登时浑身僵硬。
某人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用调笑的口气说道:“光嘴上说谢谢,不够诚意。”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夏,军令如山,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军令也挡不住我的好奇心。”夏佟瞳揶揄地说道,手掌抚上她的胸口,感受着她频率加快的心跳,悄声问道,“花木兰,你真得是,女子?”
舒洁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你不用好奇了,我坦白,是的,我是女子。”
“为什么女扮男装?你以为军营好玩吗?”
舒洁予恼地用手肘向后顶过去,可能顶到他的肋骨,夏佟瞳哎哟叫了一声。
搭在她胸前的手转移了目标,摸索着解开她新绑好的活结。
舒洁予怒目而视。
夏佟瞳威胁道:“别动来动去,保不定我兽性大发,真出什么事。”
“你敢!”她咬着牙,从牙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夏佟瞳讥嘲地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不怕暴露?”
舒洁予不敢再动。
衣甲松脱,夏佟瞳动作迅速地揪住她里衣的衣领,使力往下一拉,洁白细腻的肩膀曝露在眼前。夏佟瞳的手指抚上她的左肩,那里的伤口早就结了枷,只留下几枚淡淡的牙齿咬痕。
夏佟瞳抬起眸子,热切地盯住她的脸,声音都有些发颤:“果然是你!”
他虽然一直有暴力倾向,脑子却不坏。昨天回来就在琢磨,越想越可疑,联想到曾经昙花一现的山精树怪,很容易就想到舒洁予身上,按捺着性子等到文沛和秦书盈离开帐篷,就迫不及待地前来证实了。
他魂牵梦萦的妖精,找了这么久的梦中女人,竟然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和他同吃同住在一个帐篷,怎么不令他又惊又喜。
门口忽然一声笑,传来文沛慵懒的声音:“小夏,趁我们不在,你竟敢偷吃?”
夏佟瞳这个没脸皮的,拉好她的衣领就抱住她不放,还故意向文沛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文沛向帐外瞅了眼,笑笑地提醒他:“悠着点,秦书盈就在外面。”
话音刚落秦书盈就大步踏了进来,一眼瞄到帐里的情形,脸立马黑了,连问都不问直接提起拳头就向夏佟瞳砸过来。
夏佟瞳放开她,跳起来和秦书盈打在一处。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野蛮战争,同毡房的人早就见怪不怪。文沛还是那副懒散样,向舒洁予使了个眼色:“还不走?少将军开始点名了。”
舒洁予沉默地系好衣甲,沉默地取了兵器跟在他后头出去了。
正午时分,约定的时间分毫不差,洛冰玉率军到了阵前。这次的战争本为柔然而来,结果出了吐谷浑这么个意外事件,不能不引起魏军的警惕。
如果北方诸多小国部落勾结在一起……吐谷浑似乎隐约传达出这么个信息。
柔然国内,莫非有卧虎藏龙之辈?洛冰玉不无好奇。
吐谷浑此次来的军队规模也不在少数,心知一言不合即会开战,自家的门户要先守紧了。魏军是来攻打柔然的,没必要先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要不是那边有人力保魏军的少年军师,迫于某些压力,吐谷浑宁愿不趟这趟浑水。
吐谷浑使者满肚子的腹诽,面上还得装做亲热客气,打马上前与魏军代表商谈交换事宜。
商定了交换方式,使者回到自家军队,在统帅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统帅大手一挥,身后牵出两匹马,各自驼着两名双手反绑的年轻男子,原本整洁的衣裳满布尘土,脸上头上道道血痕,其中一人还在不停地咳嗽,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牵马的士兵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驾!”两匹马放开四蹄乖乖走向场地中央。
魏军那边同样也牵出一匹马,马背上坐着面无表情的温雅,即使受到非人折磨,也没有磨去他与生俱来的傲气。他衣裳不整眉目清秀,却再找不到当初的温顺,有的只是淡淡的冷漠。
两军队伍静谧无声地看着三匹马交错而过,魏军将领离队伍越来越近,洛冰玉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顺利。
舒洁予眼睁睁地看着温雅骑着马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他不曾回过头,不曾看过她一眼。人山人海,他可能找不到她在哪里。舒洁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这种两军阵前无声的交接仪式,最是让人揪心,空气窒息得令人难受。
一切仿佛都很顺利,吐谷浑也没有多余的小动作,但是异变还是发生了。
空气中轻微的一声嗤响,爆开的细细的尖锐的声音,等所有人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时,一道拖长了行进轨迹的黑影,如翩若惊鸿的大鸟,轻盈而敏捷地掠过空中,飕一声,尖锐的刺尖破开了皮肤,扎进了背对着魏军的某人身体。
所有人都被意外惊得屏住了呼吸,事情来得突然,太过意外。在两军阵前弄的暗杀手段,也实在太过大胆。
舒洁予睁大了双眼,兵器不知不觉脱了手,心提到嗓子眼,明明想冲出队伍,偏偏迈不动一步。离她不到几百米的那匹马,马上瘦削的身影左右晃动,象被折了腰的芦苇枝,蓦然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