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锦乐堂回到群芳院,貂蝉对几位侍妾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莺儿颐指气使的似乎是个领头的,唯一不看莺儿眼色的是那个穿着白衣裙、肌肤如雪的雪儿;燕儿身材高挑,有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是多听少说;敏儿长得娇小玲珑,声音婉转似夜莺;此外还有两个,一是雁儿,另一人是蓉儿。
莺儿、雪儿、敏儿、燕儿等称呼,都是董卓亲自给取的。
回到群芳院,貂蝉要回房间休息,莺儿拉住不放:“貂蝉妹妹,你初来乍到的,趁这个空闲正好与大家相处,混熟了以后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貂蝉推辞不掉,想了想认为莺儿所说也有些道理,就与莺儿手挽手来到庭院东面的赏心亭。貂蝉坐在亭内的美人靠上,环顾身旁时,独少了雪儿,这个沉静的女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回房间去了。
莺儿让侍候她的小丫环回房间捧来一个匣子,亲手捧给貂蝉,笑盈盈地:“貂蝉妹妹,姐姐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小玩意儿还是前几天太师赏给的,如今转送给妹妹,请不要嫌弃。”说罢,打开匣子。
貂蝉往匣子里望去,是一支白金镂花发簪,瞟见莺儿笑盈盈中夹有缕缕的显耀,有心要拒绝,想了想又接过,递给身旁的月桃,淡淡地:“莺儿姐姐有心了。”这种首饰,貂蝉有几匣子,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莺儿留意貂蝉反应,没有预料中的欣喜,暗暗纳闷儿,这貂蝉刚来是一身丫环装扮,应是出身卑微少见到金簪这类贵重首饰,难道自己的猜测错了?莺儿靠近貂蝉,慢慢地用言语套问貂蝉之前的生活。
想摸清我的底?貂蝉瞥了莺儿一眼,顾左右而言,继而向敏儿询问太师府的情况,把话题引开。
“貂蝉妹妹,太师的家人都居住在城外一个遥远的城堡里,只有太师独自一人在府上。太师府的事务由大总管掌管,专管后院的仇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是老夫人派来协助大总管的......”
貂蝉静静地听敏儿讲述太师府的事,这些她早就明了,只是为避开莺儿套问自己的情况,故意听得津津有味。因貂蝉专注聆听,敏儿讲得兴致勃勃,莺儿摸不清貂蝉的底,在一旁不时打量貂蝉,寻找着蛛丝马迹。
一阵喧闹声传来,有一群人涌入群芳院,为首的赫然是仇嬷嬷,紫嫣也夹在这群人中。看到仇嬷嬷,赏心亭内顿时鸦雀无声。
紧靠赏心亭的花厅内。
仇嬷嬷独自坐在正中的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众侍妾,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貂蝉身上,半晌才宣布太师对新人貂蝉的赏赐。众侍妾眼睛一亮,貂蝉看到八个小丫环手捧的赏赐之物,也感到意外,董卓赏给貂蝉的有绫、罗、绸、缎、丝帛等各种上好的料子做的衣裳,另有满满一托盘的首饰,金灿灿、黄澄澄、亮晶晶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谢太师的赏赐。”貂蝉屈膝谢恩。
瞥见莺儿、敏儿眼上流露出的嫉忌,貂蝉感觉到难言的苦涩。这些首饰、衣裳有什么可稀罕的?貂蝉最渴望的自由,被董卓剥夺了。
太师这次赏赐,是前所未有的丰厚,让在场的侍妾眼热——雪儿除外。莺儿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难堪,与这满满一托盘的首饰相比,刚才自己送给貂蝉的那支金簪算得了什么?只能是相见形拙罢了。
貂蝉与其他人望董卓赏赐之物,各有所思。
仇嬷嬷叫人把首饰、衣裳送去貂蝉房中,陡地把脸一沉,冷声喝问:“貂蝉,你可知罪?!”
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将许多人吓一跳。月梅在身旁悄悄拉貂蝉一把,貂蝉默然想了想,缓缓跪下,来到太师府第一个要跪的人,居然是个管理后院的奴婢。
知罪!貂蝉只知道自己是个受害的,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貂蝉,你身为侍妾,不按时起床侍候太师,太师用膳时不上前侍候,居然敢让太师侍候你,你这是藐视太师大逆不道!我警告你,别倚仗你有几分姿色就恣意迷惑太师,误了太师的大事,坏了太师的身体,小心你的小命!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追究,若有下次,你小心了。”仇嬷嬷的几声冷哼,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跪听仇嬷嬷历数自己的罪状,貂蝉是啼笑皆非。自己起床迟不及时侍候董卓,太师本人都没在意,一个奴婢肝火上升为的哪样;董卓自愿倒汤给自己,难道要自己誓死不吃太师倒的汤,才算对太师尊敬?迷惑董卓更是无稽之谈!
这就是颠倒黑白!
“嬷嬷教导得是,婢子以后再不敢了。”貂蝉低头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过,没有任何分辩。在这里,貂蝉不再是倍受父兄呵护的二小姐,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不想吃亏,就得学会服软。
仇嬷嬷看到貂蝉低眉顺眼的,要发飙都无从下手,盯了貂蝉半晌只得叫她起来。仇嬷嬷示意紫嫣站出来:“这一位是紫嫣姑姑,往后由她掌管群芳院,你们的日常饮食起居归她管理。”
紫嫣姑姑?
貂蝉暗中品味这称呼的含义时,就看到莺儿带头、其他侍妾跟随,一起向紫嫣行礼:“给紫嫣姑姑请安。”貂蝉不由得一阵恶心,迫于形势不得不跟随众人向紫嫣屈膝行礼,直起身时就与紫嫣的目光相遇,那微微上翘的唇角流露出讥讽。貂蝉的柳叶眉情不自禁地轻轻上扬,心里冒出两个字:贱婢!
恭送仇嬷嬷离开群芳院,紫嫣坐在花厅的座椅上,冷冷地扫视所有的侍妾,最后把目光落在貂蝉的脸上:“你们既是侍候太师的姑娘,就要尽到自己的本份,侍候太师寝食,有哪个不尽心躲懒的、恣意生事的,别怪本姑姑不客气。”
貂蝉望地面,感觉到紫嫣就是专对自己训话,笼罩在自己的目光明显地透出威胁,自己一时心软留她性命,换来的是仇恨,是伺机报复。
“姑姑,你说得口干舌燥,喝杯茶润喉。”敏儿笑眯眯地沏茶给紫嫣。
莺儿瞧敏儿与紫嫣说话自己插不上嘴,转身离开了花厅。半晌,莺儿捧了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陪笑捧给紫嫣:“这是紫嫣的一点心意,请姑姑收下。”
这点小心意是一双黄澄澄的金镯子和一挂珍珠项链,让紫嫣看得眼睛发亮,收了交给身后的小丫环,笑着将莺儿打量一番,与她闲话。其他侍妾看到这里,都站不住了,纷纷离开花厅。月梅悄悄拉貂蝉一把,两人也走出了花厅。
把满满一托盘的首饰翻来覆去,貂蝉终于捡出一挂水晶项链、一副金耳环和一支镶玉的发簪,都装到一个小匣子里。回到花厅,貂蝉就看到敏儿在送首饰给紫嫣,就连孤傲的雪儿也孝敬了紫嫣一把金锁。貂蝉像其他侍妾那样,把匣子打开了亲自捧给紫嫣:“这是貂蝉的一片心意,请紫嫣姑姑笑纳。”
紫嫣瞟见匣子中首饰,眼睛贼亮,望向貂蝉时笑意更浓,嘴角轻轻上翘:“貂蝉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她把“姑娘”二字说得特别响。
貂蝉明白,紫嫣这是在嘲笑自己沦为侍妾,心中紧了紧,恭敬地:“紫嫣姑姑,这是貂蝉的心意,请收下。”
紫嫣接过匣子,盯住貂蝉看了片刻,纵声长笑:“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