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我回来啦!!!”
阳光明媚的早晨,还是那个夏家别墅,夏凛笑眯眯地大包小包提着行李回到家。
眼看暑假就要结束,她也不能老赖在外面,落雁镇的事一了,就此打包收拾回家。
落雁镇中被夺魂的众人苏醒后,大多数都失去了或者某天或者几天的记忆,混乱了一段时间后,生活渐渐回归了正常,一切如旧,数年后再发泥石流冲毁小镇那已经是后话了。
张伯一脸慈爱地从里面走出,见到夏凛满心欢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他说完愣住,看着站在夏凛旁边的舜离、常歌、雪鸢三人。
“这三位是...?”
“是我的朋友要过来住几天!”夏凛笑嘻嘻地把包递给张伯,张伯一听更加迷惑,夏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而且这阵容...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礼貌而周到地招待三人,将他们引进屋子。
“我老爸老妈呢?”夏凛进屋后问道。
老爸老妈?这是哪里的口头语,张伯心里嘀咕,说:“老爷跟夫人都出去旅游了,听说得好几个月呢。”
“啊!太好了!”夏凛开心地在家里手舞足蹈,父母不在,她可以直接出门游玩。
然而一个身影已经自里屋走出来,打断她的兴致:“小姐...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在客人面前不可如此行止。”
众人看去,一个丑陋无比的妇人站在那里努力在丑脸上挤出微笑,正是夏凛长久以来的保镖兼保姆。
这家伙半夜出去能吓死人啊,舜离暗暗拍胸。
常歌一撇嘴,不做表示,雪鸢之前跟夏凛住在一起,倒知道这女人几分来历,在一旁不动声色。
只见那丑妇走到夏凛面前,说:“老爷夫人旅行前可是把小姐托付给我,我会好照顾小姐的。”
她眼神一沉,低声说:“小姐不会让我为难吧...”
又来...牢笼...夏凛心里沉甸甸的。
“坐了一天的车,累死了。”常歌突然大叫,丑妇见她毫不拘束反客为主的模样,暗暗发怒,正想怎么把这三人打发走,常歌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大喊:“那个叫张伯是吧!我肚子饿了我想吃饭!”
丑妇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后腰一道寒气直扑而来,仿佛瞬间将她刺穿血溅当场,血珠喷溅,同时后脑腾起一股灼热仿佛要将她噬为灰烬,额头也有一物铮鸣而来,似乎瞬间已将她绞碎。
她一时支撑不住踉跄后退,定睛看去,周围一切均无异样,只是刚才那感觉如同亲身经历,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她做了一个正常人都有的反应,脸色惨白地夺门而逃。
夏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人收好魂器以后一脸没事人一样走进厨房,能同时被萤焰、青霜红叶、干将莫邪这么多魂器抵住身体又瞬间放开,那丑妇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么。
张伯照顾好吃喝后,便安排住宿,只是舜离不肯住这里,要回家看看师傅。
他表明去意后,常歌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耸耸肩:“随便你。”既然司主都那么说了,她也懒得限制舜离的自由了。
舜离乐得个解脱,当下告辞回家。
夏凛却追出门叫住他:“舜离!”
他一回过头,她晃晃项链上的萤石(平时两只小陆吾还是变成萤石的模样),说:“要好好对小吾哦!”
常歌也磨拳擦掌道:“要是被我知道你虐待它...哼哼。”
舜离一听眨眼便消失了踪影,对常歌这瘟神,还是跑得越远越好。
随后,雪鸢也要出门,却不说明去向。
“去见一位朋友。”她微微笑,笑容安然静好。
“那...雪姐姐早去早回啊。”夏凛看着她,这几天,雪鸢心事重重,一路上鲜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怔怔发呆,有时候还会看她似乎眼角还有泪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问她,她也只推说没事,这点让夏凛很是担心。
“嗯...”她变成一只雪鹰冲天而去。
城郊小山,是夏凛第一次得知炼魂术的地方,那座小屋还在,屋前依旧花团锦簇。
雪鸢轻轻落地。
景色如旧人如故,风轻扬起,吹落片片落叶。
已经接近落叶的季节了么?雪鸢抬头看向头顶的繁茂大树。
落叶...归根。
而我..的归宿又在哪里?
“辰峰?”她轻声唤道。
那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他依旧安净而淡然地站在那里,仿佛分离从来都未曾经历过。“你回来了。”声音粗哑,眼角的疤痕惹眼。
“嗯...我回来了。”
“见到他了吗?”
“没有。”
“那你...”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因为害怕罢。”。
她不像常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像夏凛茫然无知,她是亲耳从烬那里得知过些许炼神的恐怖。
那是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那是要无视多少绝望的哀嚎,那是要跨过白骨累累才可以抵达的境界。
她茫然自问,烬为了炼神不择手段,而她维护他的立场又将在哪里。她并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目的而漠视别人性命的人,然而她知道烬是。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分歧点么?追随那人的背影而行,却发现漠然地行走在了岔路。
炼神的秘密很可能会毁掉夏凛的一生,八魂司也好,狩魂也好,都不会坐视不管,那孩子的处境将是多么艰险。
他到底为什么对那孩子放任不管?
那天夜里她与常歌将夏凛与舜离救回,舜离只是失血过多,夏凛却不断吐血,她拼尽魂力与常歌联手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些她与常歌都心照不宣隐而不提。
是在赎罪吗?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怎么了?雪鸢?”辰峰柔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俯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当你脆弱无助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商量的去处,有一弯可靠的臂膀,是多么幸运啊。
“那孩子...将会变得怎么样...”
他皱眉问道:“你说的是那个火魂的孩子?”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起身,神色恢复了不少。
“辰峰...你知道炼神吗?”她问道。
“嗯,听说过,听说那是炼魂术不可能抵达的顶点。”
“如果我说烬...已经抵达了炼神,你相信吗?”
“他的确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舍弃一切的男人,不过炼神究竟是什么样,不止狩魂,就连八魂司都不是很清楚,不是吗?”
“不是的!那么强的禁制,可以反震魂主,除了炼神我想不出来别的解释!”
他静静地看着她,说:“那你想怎么样?”
“辰峰,烬他一个人是无法做到这个地步的...我想...”
他望着她紫色的眼眸,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你这又是为了谁?”
雪鸢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凛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辰峰。”
他垂下眼帘,心底泛起一丝失望,说:“我明白了。”以前是为了烬,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叫夏凛的孩子,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
“我会尽其所能调查的。”他点点头,大地开始震动,那沉睡数百年之久的神兽被主人唤醒,将要破土而出,“你走吧,不要让冰夷看到你。”
她也不迟疑转身离去,沿途片片落叶飞旋而落,走得几十步又回头看他站在原地的身影,只觉得着八月伏天仿佛下起漫天大雪,雪花悠扬,绵延不绝,与五百年前何其相似。
当日她就是这么看着烬走出她的视线,而现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开始明白,当日烬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不要轻易说永远,否则你会抱憾终身的。
那天,烬没有回头。
她回身朝辰峰跑去,他略感吃惊地看着她,她说:“等小凛的事情解决后,我们去孟山吧,然后...再也不离开...”
他一愣,淡淡暖意爬上眉角眼梢,颔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