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周海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高华丽下了这个结论后，又说，“叶子，以前我太幼稚了，看一个男人只看他的外表，经过杨宇翔这件事以后我才开始反省，外表好看的男人往往都靠不住，要说靠得住，还是像周海那样的男人。”
“周海真有那么好吗？”我笑着问。
“周海是真的好，你都不知道，经常在他面前，我都觉得自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华丽说到这里，嘴边挂着一丝微笑，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温柔。注意到她的神态，我心中一凛，然后一句未经大脑的话便冲出来：“你爱 周海？”
“不知道。”高华丽眼睛里有几许迷茫，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每天在办公室里，只要能看见他，我心里就觉得很快乐。但是我不敢主动找他，不敢跟他说话。我觉得他什么都懂，他什么都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肯定配不 上他。”
“你不要这样说，周海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没有那么差。”看到高华丽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起跟赵响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暗恋中的人，那患得患失酸酸涩涩的情感，不是过来人是不会明白的。想起赵响，我心里又是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分别这么些日子了，你还好吗？
我知道今生我们不可能再有交集，年岁渐长，我已经明白很多事情都不能强求。那么，就让我远远地问候一句：你还好吗？
正在我心思飞到不知何处时，高华丽摇着我的手，几分羞涩地说：“叶子，那你觉得我跟周海，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可能因她有着前车之鉴，对感情的事异常慎重。
我回过神来，看着华丽一脸的期待，不忍心说丧气话：“缘分的事，很难说得清，只要真心去对待，我相信周海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我嘴里对高华丽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在想着周海白天给我照片的事，或许我跟他，始终没有缘分吧。
关灯后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屋里黑漆漆的，让我想起家乡的寒冬。孤身在外已经三年了，不知道家乡的一切可有变化？这样想着更睡不着了，今天是元旦，但是我却没打电话回家，不知道父母会不会一直等我的电话呢。明天中午一定要记得打一个电话回去。我模糊地想着，慢慢地有一些睡意。忽然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夹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这些声音格外刺耳。身边的高华丽忽然坐了起来：“是杨燕！快去 看看！”
我们急急套了一些衣服，穿着拖鞋跑到楼下。杨燕的房门大开着，我们一赶到门口，便看到平时整洁的房间乱得不像样子，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满地碗碟的碎片。何明凯怒容满面，杨燕却双眼含泪，两个人站在房间中央互相瞪着眼睛对峙着。
我跟高华丽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跨进房间，我过去拉杨燕：“哟，你们俩这是在干吗呢？是比赛瞪眼睛，看谁的眼睛大？”
杨燕气呼呼地甩开我的手：“你问问他，干的什么好事！跟人喝酒喝到十一点，回来了就发酒疯！”
高华丽的鼻子非常灵，她嗅了嗅：“还真是喝酒了，酒味很大呢。”
何明凯毫不理亏：“喝酒了又怎么样？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儿应酬！偏就是她，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唠叨了又怎么了？你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还不许我唠叨！”
“我做什么样的事，犯了什么天条，要你管那么多！”
“我知道你现在嫌我了，看我不顺眼了，你是看中别的小姑娘，想把我一脚踢开，是吧？”
我一看，两个人又要没完没了地吵上了，刚想出声劝和，何明凯怒气冲冲地说：“对，我就是看中别的小姑娘了，就是嫌弃你了，又怎么着，怎么着！我跟你这婆娘没法待下去了！”说着头也不回，“嘭！”把门带上， 走了。
响亮的摔门声让房间里的三个女人都心头一震，我跟高华丽面面相觑，而杨燕看到何明凯说都不说一下气呼呼摔门而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气都顺不过来。
我跟高华丽看到杨燕哭得那么伤心，便一边一个坐到她旁边想安慰她。高华丽拍着她的背：“好了，杨燕别哭哦，这样哭很伤身体的，你现在还是坐小月子呢，要当心身体。”
可能是高华丽的话勾起了杨燕的心头之痛，她哭得更伤心了。我看到杨燕的样子，既痛心又气愤，这哪里是我认识的天真活泼鬼点子多多的杨燕，这都变成一个怨妇了！原以为她跟何明凯在一起，后半生的幸福有了着落，谁知道那家伙就是一个浑蛋！我压着嗓子对杨燕说：“跟何明凯分手算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完了！”
高华丽还没等杨燕表态，马上就说：“那怎么行，杨燕以后怎么办，还怎么嫁人！”
“就算一辈子做老姑婆也比跟着何明凯这个臭男人强，你看他都干的是什么事！杨燕做人流他不陪着就算了，不但不照顾她，还跟人喝酒到这么晚才回来，什么东西！”我反驳着高华丽的话。
杨燕看到我们在争论，呆了呆，哭声渐渐地小了些。高华丽看到桌上有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杨燕接过来，却不喝，捧着杯子光掉泪。我看到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团，找来扫把，把那些碗碟的碎片扫到垃圾篓里，再把房里那些衣服捡起来折好。收拾了一下，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叶子，你说这么晚了，何明凯会去哪里？”
“担心那么多干吗，管他死到哪里去！”杨燕没好气地说。
“杨燕，我看何明凯也是喝醉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啊，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真看不出，高华丽劝人还真一套一套的。但是杨燕并不领情：“他哪里是喝醉了，他这是借酒装疯！他就是想要跟我闹，想跟我分手！”
杨燕的话一出，我有几分不信：“他想跟你分手？为什么？”
“还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他才敢这样！”杨燕气愤地说。
“不会吧，杨燕，这事不能随便乱说的，没证据的事说出来会伤人的。”看样子，高华丽也不相信。
杨燕冷笑着说：“证据？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他的心在不在我身上，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也只能说你们感情淡了，并不表示他就有别的女人啦。”我说。
杨燕叹了一声：“华丽、叶子，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上周我利用到仓库拿料的时间去找过他，看到他跟一个小姑娘亲密得很，上班时间在拉手，我现在还在生气，当时怎么没跑过去甩他俩耳光就不声不响走了！并且这两个月来他经常心不在焉，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不会吧，他真敢这样！把那个臭男人给剁了，分手！谁离了谁过不下去！”我狠狠地说。
高华丽说：“难怪他现在脾气那么坏，原来是这样。那你预备以后怎么 办呢？”
“我也不知道，开始我还想我们能够跟以前一样过下去。但是现在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那就分手呗！”我嘴巴里蹦出这么一句。
高华丽瞪了我一眼：“叶子别动不动就说分手，要知道分手对人伤害是很大的。再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叫别人分手是缺德的。”
杨燕说：“华丽，没那么严重，叶子也是为我好。只是我觉得我跟何明凯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已经同居那么久，只差没把孩子生下来，我家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要是我跟他分了手，以后我怎么见人，我都没脸回家了。”
“杨燕，我的意见还是那句话：分手算了。你现在还没有跟他结婚，就是结婚了，两个人合不到一起去，离婚的也多得很。为了自己的脸面、名声，把自己一辈子都浪费在这么一个烂人身上，不值得。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犯不着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坚持我的观点，劝着杨燕说。
“叶子，谢谢你，但是我得再好好想想。现在太晚了，你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杨燕说。
“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高华丽说。
“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我说：“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们是朋友，客气什么。我们回去了，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从杨燕房里出来，我跟高华丽都没有说话，夜深了，我们都很累，懒得说话了。再说杨燕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没法帮忙。其实这种事情只能靠杨燕自己，旁人爱莫能助，唯有靠自己才能从烂泥堆里爬出来。
杨燕并没有听我的劝跟何明凯分手，没过几天，他们又和好了，看样子又恢复到刚同居那阵子的形影不离，甚至比刚同居那阵子更好。但是吵架这个事一开了头，后面就收不住了，隔三差五，总要吵上一架。于是吵了好，好了吵，没完没了。当然吵架的时候两个人净是拣那些挖心刺肺的话说，说的时候快意无比，说过了之后又在后悔。不知道他们当事人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我这个局外人看得心里凉冰冰的，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没事不知道好好过日子，非得找上一些事情来互相伤害，互相折腾？
杨燕这边不时上演着吵架又和好的剧情，让我对所谓的爱情灰心丧气，却想不到一张结婚的喜帖悄然送到了我的面前。当时正是中午，午饭后我在更衣室正低头理着我的衣服，凭空出现的喜帖让我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却是谢芳，她看着我笑容满面，喜气盈盈。
我觉得非常意外：“谢芳，这是什么？”
谢芳有几分羞涩地说：“给你的，结婚喜帖。”
我接过来说：“结婚喜帖，你要结婚了，新郎是谁？我见过吗？”
谢芳笑吟吟说：“你不认识他。嗯，这里还有张喜帖，是给陈咏梅的，你帮我给她吧。”
“上次我们在花园里碰到，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还一点口风都不给我透！你这么些日子，电话也没有一个，也不来找我，真是小没良心的。现在结婚了，就想起来让我掏红包了？”我拿着喜帖，边笑边骂。
谢芳脸红地说：“叶子，不要这么说嘛。要是没良心我就不会给你喜 帖了。”
“那要真不给我喜帖了，在路上面对面碰上了我也不理你，就当从来不认识你呗。”我开玩笑地说。
“我下周末举行婚宴，到时候你跟阿梅一定记得来哦。”谢芳认真地说。
“放心好了，到时一定去。对了，新郎是哪里人啊？在哪里上班？”
“他是湖北武汉的，在我们厂里上班，就是研发部的张耀华。”谢芳轻描淡写地说。
“张耀华？就是那个研发部的总监张耀华？”我听了嘴巴都合不拢。张耀华在我们厂可是鼎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人长得帅不说，据说还是哈工大的硕士，年纪轻轻的就从普通工程师一路高升，做到研发部总监这个位置，是全厂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如果说方思云是打工妹中的一个奇迹，那么张耀华就是工程师中的一个奇迹，两个奇迹都富有传奇色彩。在我们打工妹的眼里，张耀华是云端里的人物，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现在，这个富有传奇色彩可望而不可即的张耀华就要结婚了，新娘子居然是我认识的谢芳，这不能不让我感到吃惊。
看到我吃惊的样子，谢芳笑着说：“好了叶子，我还得去派帖子，就不进车间了，记得把帖子送到阿梅手里。”
“那你去吧。我可等着看漂亮的新娘子哦。”
42.别人的婚礼上
当我把谢芳的喜帖递到陈咏梅手里时，她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记得谢芳好像跟你一样大吧，怎么那么小就结婚了？”
我说：“已经不小了，到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年龄早就到了。”
“那你到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年龄也到了，为什么不结婚啊？”
“我结什么婚？爱情还没有光顾我，我还在做白日梦，想着哪天会出现一个白马王子呢。”我满不在乎地说。
“唉，你看谢芳那么小，就已经结婚了，我这么大了，男朋友在哪里都不知道。看来美女都早婚，丑女都难嫁啊。”陈咏梅大发感慨。我明白陈咏梅的心事，谢芳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女孩，现在都要出嫁了，而她春节一到就29岁了。一个女人到了29还没有结婚，甚至男朋友都没有，说自己不着急，那是扯淡。别看她平时都跟别人说自己不着急，可真看到别人成双成对修成正果，对她绝对是一种刺激。
对谢芳，我也感慨万分：“这个谢芳的命也真好，一嫁就嫁给了研发部的总监张耀华。刚开始她也是跟我们一样，做一个产线员工，结果没几天工夫就调到了办公室。我们跟她比起来，是同人不同命啊。”
我们两个坐在车间里，忘了产线还有一大堆的破事，发着各自的感慨。直到主管们进车间来巡视，我们才散去，继续回产线做着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琐事。
接近春节，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算了一下，谢芳结婚的日子定的是腊月二十二，距小年只有一天。这个时候正是打工仔打工妹返乡的高峰期，许多兄弟姐妹为了得到一张返乡的火车票想尽一切办法，到火车站广场没日没夜地排队，托熟人，找关系，没办法了只能到黄牛党手里去买高价票。打破头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火车站一到关键时刻总没有票，黄牛党手里却永远都有票。几乎每一张返乡的火车票都沾满了打工者的辛酸无奈、眼泪汗水，甚至鲜血。而这样的剧情无须导演，一年一度，准时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