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如风,杀气纵横。
面对两位黑衣人的凌厉攻击,李睿一直在苦苦支撑,很奇怪的是,不管任由对手的刀势如何连绵不绝,悍勇绝伦,李睿的剑法偏偏犹如一只扁舟,防守的滴水不漏,哪怕任你大浪滔天,我自随波逐流,也不倾覆。
另一边,大喜过望的黄伯修,还未等欢呼自己的宝贝儿依然健在,就想起花子庆的断臂来,又不禁悲从中来,急道:“快,快寻医生救治花兄。”
“什么,花兄受伤了?”
正在帮着他包扎伤口的白天化心中一惊,急忙抬头,按在大腿上的手不小心用力,疼的黄伯修深深抽了口冷气。
花子庆哈哈一笑,好似独臂大侠般,豪气冲天的笑道:“不过伤了一只胳膊,无妨,待某去相助李郎。”
“哎呀,你还逞能?再撑下去,光是流血就足以要了你的小命。”一身伤口的黄伯修急的直跺脚,又不小心扯动伤口,结果疼的呲牙咧嘴。
白天化和卜猴二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一头雾水的花子庆,就见他莫名其妙的叫道:“我哪流血了?”
“你,你真是气煞我也。”黄伯修好悬没气晕过去,哆哆嗦嗦的指着他,怒道:“你都断了一只手臂,还逞什么英雄?”
“断臂?”花子庆纳闷的抬起软绵无力的左臂,嬉笑道:“不过是撞伤罢了,根本没断,你们瞧。”
死死瞪着从宽长衣袖中露出的手掌,黄伯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悲愤欲绝的回身看去,一眼望见那只断臂还静静的躺在草地上,仔细瞅瞅,咦?不过是只啃了几口的羊蹄而已,也不知哪个缺德的怕烫手,竟然用一块布包裹着啃咬,结果。
再一次悲从中来,委屈的泪水好像瀑布一样,奔流不停,生性自私自利的黄伯修,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救人,当然了,要不是记挂着李睿的贵族身份,岂能真的那么不要命?
“气死我啦!!!!”一声凄惨之极的哀嚎,唯一身受重伤的鬼见愁,此次可谓是亏了大本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英勇,令人刮目相看啊!”幸灾乐祸的表示下钦佩,花子庆转头就走。
抬头望望星空,白天化扶着晕过去的英雄,悠悠的轻笑道:“卿本胆小,奈何做雄,善哉,善哉!”
卜猴木木的看着某人,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
“傻瓜!”
“某看你们才是傻瓜,叫那家伙放下手中剑。”
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惊得几位青年急忙转头,就见一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站在火堆旁边,脚下躺着晕过去的萧逸。
乌黑的箭头令人毛骨悚然,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大罗金仙都躲不开,花子庆吼道:“李兄快走,记着给我们报仇。”
一脸苦笑,李睿用力挡住一刀,一只手打出停止的手势,气喘吁吁的叹息道:“我,我哪有力气跑。”
见对方认了输,两个黑衣人眼中泛出一丝喜色,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把身体缓住,看似沉稳如山,进退有度,实则那胸膛急剧起伏,显然同样累的不轻。
其中一位稍微休息片刻,抬脚就朝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奔去,神色紧张的蹲下身子,伸手一探脖子上的脉搏,喜道:“阿大还未死。”
“当真,哈哈!你们这些家伙该死。”一听同伴未死,留在李睿身边的黑衣人满脸喜气,笑骂了一句后,疑惑的侧耳倾听,惊奇的道:“为何没动静了?”
“都是一群胆小鬼,竟然没人过来帮忙,真是混蛋。”李睿气的跳脚,指着驿站的方向,想都未想的破口大骂。
“哈哈。”
三名黑衣人仰天大笑,那手持弓箭的接着冷笑道:“看来老天都不放过你们,束手就死吧!”
“哼!有种就先杀老子。”眼见一败涂地,花子庆瞪着眼睛叫嚣,一副不怕死的好汉模样,但那双腿却直哆嗦。
看都未看他一眼,黑衣人手中的弓箭一直对准面无表情的卜猴,刚才的发生的整个经过都看在眼里,这些青年当中,最强的自然是使剑的家伙,但最危险的,却是这只猴子一样的怪人。
空旷的草地上,两位黑衣人忙着给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因此场面上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忽然,等小心翼翼的把伤者翻转过来,就见一把匕首整个没入后背当中。
“啊!杀了他们。”
凄厉的大喊,黑衣人双目赤红,另一位则痛哭着抱住伤者,哭声哀戚。
“盛夏夜色好,今晚死不了,倒也!”
白天化望着神色一呆的黑衣人,朝着对方那紧绷着的弓箭,悠悠哉的念了一首打油诗,身边的卜猴心领神会,急忙朝前卧倒。
“好诗!”清朗的声音响起,那黑衣人神色大变,没等转身看去,就发觉头顶被重物狠狠的敲了一下,手中的弓箭松开,噌的一下,箭簇闪电般从卜猴刚才站立的位置穿过。
场中发生惊变,就见手拄着宝剑的李睿,有气无力的吩咐道:“赶紧滚出来,把他们都给我捆了。”
“喏!”十几个人立时从树林内冲出来,手中拎着各式武器。
剩下的两位黑衣人眼都直了,惊恐的看着自己人缓缓倒下,那后面站着的少年,其手中还举着酒坛子,笑嘻嘻的模样实在太可恨了。
“郎君,附近再无刺客了,大伙都搜了个遍。”当先跑来的一个中年人,一脸关切的叫道。
抬头和一脸笑意的萧逸对了正着,李睿心中叹了口气,挥手道:“都捆好,某亲要自审问。”
“哈哈,萧郎君,真有你的,老子还以为今夜必死无疑了呢。”大感劫后余生的花子庆,指着扔下武器的黑衣人,不屑的骂道:“还以为是那传说这的死士,竟然也不抹了脖子,自裁已谢恩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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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旁的客舍中,掌柜赵子虚忙着安排客房,伙计小毛子在大堂中跑前跑后,为客人们端茶送水。
遇到了刺客,心有余悸的众人,自然搬到安全的地方休息,再也不敢在野外停留。
唐朝时讲究一些的建筑,大多用木架使地板与地面隔着一尺高的空间,这自然和生活习惯息息相关,初唐时,人们不管是做事还是用饭聊天,几乎都是跪坐,椅子,桌子等胡风还未彻底流行开来,因此房屋要建的远离地面,使地板不至于潮湿或是过凉。
客舍大堂里,吃饭用的位置相应的比过道高上半尺,此刻李睿紧皱眉头跪坐首位,望着跪在对面过道上的三位黑衣人,阴沉着脸,从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
其他五人除了重伤的黄伯修外,全都七扭八歪的坐在身边,大晚上的,也没人如李睿一样习惯了保持贵族仪表,何况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谁还有心情一丝不苟的保持坐姿?
“狗东西,到底谁人派来的?快说!”
重重一敲面前的四方红木雕花矮桌,花子庆恶狠狠的叫道,眼神却和白天化一样,悄悄的偷看心情不好的李睿。
对面一声闷哼,三位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任凭人们百般恐吓,威逼利诱,也一副铁骨铮铮的架势,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呵呵!”
一声淡淡的轻笑,萧逸神采飞扬的饮了口清酒,话说某人原本无耻的打算假死躲敌,可是好死不死的,竟然会引来那最危险的弓箭手,最后顺利敲晕了敌人,也因此有了最好的借口,还顺便把自家渲染的如同活神仙一样,神机妙算!
“与我关系不大。”
李睿突然抬头,先是瞅了眼神经兮兮,一直在偷瞧自己的花子庆和白天化,然后才苦笑着转向萧逸,沉声道:“某在京城不过是个浪荡公子,从来不与人结仇,在家族中,也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弟,我想不出沦落到了此地,还会有谁想要加害于我?”
“郎君说的不错,我李家子弟兄友弟恭,母慈子孝,从未发生过兄弟相残之事,此事是有些蹊跷。”
站在过道上的中年人缓缓开口,此人乃是河间王府的管事,一直跟随在李睿身边,本身姓李,算是皇族李家十几代下来的旁系子弟,无论身份还是其他,都有资格开口说话。
没想到,随着中年管事的这一席话说完,整个大堂中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李睿被他无心之言闹得更加郁闷,头疼之极的一挥手,皱眉道:“你们都闭嘴,谁也不许插话。”
“郎君!”
大惑不解的中年管事立时神色不悦,刚想争辩几句,就见身边有人使劲捅了一下自己,气哼哼的一回头,就见是平日最为交好的兄弟,对方一脸苦笑的上指指天,下指指周遭,眼神中透着警告。
心中惊异,中年管事急忙朝四周看去,就见人人一副想笑又不敢的痛苦表情,尤其是坐着的几个年轻人,鬼头鬼脑的顾左右而言他,神色鬼祟,等在想起兄弟的手势,冷汗瞬间从额头淌下。
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就把了那事给忘了?至此中年管事再也不敢多嘴,生怕再一次祸从口出。
这一番变故,其实很简单,李家子弟不互相残杀,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距离此时不过六载,可是发生过,那惊闻天下的玄武门之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