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之中,四位青年相互挤靠在一起,一脸戒备,萧逸则立在院门不远处,进可攻退可守的,神色轻松。
原本以为又将是一场恶战,不想萧安德话虽说的狠,不过却深知困兽犹斗的道理,也未立时上前,眯着眼睛,也不知想些什么。
刚才一番混斗,看似他赢的漂亮,但身上脸上的伤痕很多,毕竟对手都是善于殴斗的主儿,使阴招下绊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有心想招呼过来几个帮手,但这禅院颇为偏僻,一时间哪里能喊到人来。
当下两边都心有顾忌,一时间谁也没抢先出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闹得萧逸好不没趣。
这对峙的时间久了,原先浓烈的火药味自然渐渐转淡,很快,两边都已无意再打下去。
抬手抹了下嘴角上的血迹,萧安德心情冷静下来,呸了一声,冷道:“罢了,某没工夫和尔等厮混,你们走吧。”
“哼!别以为我兄弟怕了你,此仇暂且记下,走着瞧。”
打不过人家,花子庆心中恼恨,只得先丢下一句场面话,等日后再行报复。
不屑的笑笑,萧安德哪会在意几个泼皮的恐吓,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小娘子跑了,不是还有娇娇嫩嫩的小青嘛!
原来,这位好不容易出趟京城,满打算在这县城中好生耍耍,一大早的,萧安德就指使一个家人扮作和尚,去那殿里引来美女,供其糟蹋,此乃京城一干纨绔子弟的惯用伎俩。
话说京城上流贵族间的风气开放,偷情之事屡见不鲜,骗来的豪门女眷,多有顺水推舟,半依半就,白日苟且的,有那不愿意的,用了强后也多半不敢声张,遇到那等泼辣之极,身份尊贵等惹不起的,无非讨个饶放人了事。
也是李翠萱不懂京城风流圈子里的暗语,以至于今日险些失了清白,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凡不守妇道的豪门贵妇,烧香拜佛是假,寻乐子是真,人家妇人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有心人则是只带着几个贴身侍女了事,其中玄机,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那假扮知客僧的慧远因此出言暗示,见李翠萱回答只带着弟弟一人前来,自然就误会了,反正也是一般百姓家的闺女,就算惹出了麻烦也不怕什么。
两边人都有意收手,神色不约而同的放缓下来,萧逸见状,忽然朝着花子庆说道:“不好,他定是在使诈,刚才那位小娘子被我救了出来,自己朝着外面跑去,我见几个汉子半路迎上,原以为是小娘子的家人,现在想想,倒是有些蹊跷。”
花子庆一听之下,顿时急了,怒道:“什么家人,她今日就带着弟弟出门,哎呀,老子跟你拼了。”
眼见李翠萱被人劫走,花子庆哪能不恼?刚准备上前拼命,就被身后那白脸的青年一把搂住,叫道:“二郎,莫要意气用事,先讨回小娘子再说。”
“放开我,我要与他拼了。”
花子庆使劲挣扎着,其他两个青年赶忙一同拉扯住他,对面的萧安德闹得莫名其妙,疑惑的盯着萧逸,问道:“此事当真?都是你亲眼所见?”
“你,你这杀千刀的恶人。”萧逸抬手一指着萧安德,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前几日就见你侮辱了一位可怜妇人,今日又打算故技重施,你这禽兽,败类,人渣,大家抓住他,不然休想要回那位小娘子了。”
“尔在血口喷人。”
如此公然造谣诋毁自己,萧安德自然大怒,偷香窃玉的事做得多了,但几何时干过强盗的营生?再无耻之徒也是有脸面的。
上前就准备暴打这混蛋一顿,刚刚踏前两步,就见萧逸神色肃穆,双腿缓缓分开,不丁不八的半蹲着,双手同样缓缓摆动,摆出古怪复杂但极为潇洒好看的手势,全场皆惊。
“咦!”萧安德立时停住脚步,心中升起戒备,双拳下意识的抬起。
院子中,柳絮飘飞,凉风吹拂,但见一位少年闭着眼缓缓舞动身躯,姿态飘逸,手势繁复,动作玄奥非常,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天地生万物,万物孕乾坤,乾坤分两仪,两仪开四象,四象转八卦,是为太极!”
清朗而又神神叨叨的话语,立时唬的旁边四位青年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相互之间惊喜的对视,然后极有默契的眼神向下,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
“什么鬼东西?呸!”
萧安德表面上镇静自若,实则心里直犯嘀咕,他一直久在塞外居住,对于中原的神秘所知甚少,而且面前少年的动作浑然天成,绝非临时想出来的唬人招式,这前所未见的架势,虽然看上去不咋地,但隐隐间的气势不可小视。
越看那少年的动作,萧安德就越发不安,下意识的睁大双目,不敢错过一丁点的变化。
看似闭着双眼,实际上不时的偷瞄人家的反应,眼见机会来了,萧逸身子故意一颤,来了一个太极拳中的云手,手掌一翻,一把香炉灰漫天撒去。
“啊!”
瞬间冷不防被扔了正着,萧安德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不停的揉搓眼眶。
一招得手,萧逸见状大喜,一转头,就见四个青年都看的傻了,也顾不得此招式太过无耻下流,吼道:“赶紧上啊!废了他再说。”
“哦,啊,好!”
到底不愧是同道中人,花子庆等四人哪里会鄙视萧某人不讲江湖道义,急忙捡起各自早已看好的武器,论起石块,木棍等物,一起冲了上去,劈头盖脸的,朝着萧安德身上狠劲的招呼。
噼里哗啦,使出全力的暴打之下,萧安德再也支撑不住,痛苦的栽倒在地。
眼看敌人被放倒了,花子庆倒也实诚,心里还在念着萧逸刚刚无心喊出的话,满脑子都是废了此人的念头,心一狠,趁着萧安德被打倒在地的一瞬间,举起石块就砸向人家的胯部。
“砰!”一声闷响,真可谓是鸡蛋碰到了石头,就听萧安德发出好似狼嚎一样的惨叫,整个人痛的满地打滚。
致人于重伤之后,自然下一步就是跑路了,四个青年兴奋的呼喝欢叫,转身拉着萧逸就跑,只剩下萧安德一个人躺在地面上无力的挣扎。
幸亏这里乃是慈云庙最僻静的地方,五人又故意躲避着人,七拐八绕的,没有被人发觉,一直跑到一无人的树林中,这才收住脚步。
各自蹲着喘着粗气,经过了这短暂的并肩作战后,几个青年神态上,对于萧逸很是亲热,那白脸的青年喘着气,笑道:“你这小郎君要得,哈哈,俺白天化交你这个兄弟了。”
“哈哈,爽快,哎呀,李家小娘子还在他们手中呢。”大笑着的花子庆神色一变,惊慌的站了起来。
“无妨!”萧逸蹲在地上,含笑道:“李小娘已经和阿弟赶回家去了,刚才是我故意骗他的。”
“你。”花子庆和白天化同时惊愕的指着萧逸,连同其他三人,大家放声大笑。
嘻嘻哈哈了好半响,白天化嬉笑道:“这伤了人,咱们又得寻个地方躲些日子,李娘子家的村子是不能去了,得想个好去处,有肉有酒方行。”
“嗯。”花子庆点了点头,沉吟道:“今日出来没带多少钱财,回家不免又得挨骂,不如直接投奔黄家村如何?那黄二郎还欠着咱们一份人情呢。”
“哎呀,我的哥哥,那黄二郎上了月就从军了。”一位青年苦笑道。
“这就有些棘手了,你们好生想想。”花子庆皱着眉头,其他三人相视无语,一时间,哪有什么好去处。
萧逸好笑的看着他们,又要跑路,又不想受苦,简直就是一群大少爷嘛!
不过自己得要和他们一起走人了,原本就准备离开,反正伤了人,与其求萧夫人搭救,还不如趁机接纳这四个家伙,自己的路总归得自己走。
“我倒是有个去处,但或许没有好酒好肉,一切还要靠我们自己。”萧逸心中一动,抬头笑道。
“直说无妨,能暂时管得几顿饱饭就好,等风头一过,我就潜回家去取银子。”花子庆极有自信的拍拍胸口,很是豪气,骂道:“要不是观那贼人仪表堂堂,衣着不凡,我花二郎哪会怕他,那人定是官宦子弟。”
萧逸微微一笑,说道:“嗯,大家去黄石岗的驿站,那里的驿长李睿我认得,以他的身份,想必敢护着咱们。”
“大好,黄石岗距离黄家村不远,万一人家不收留咱们,也能就近寻个落脚处。”白天化大喜说道。
简单的商议完去处,这五个心虚之人当即抄小路下山,也不敢走官道,而是一路翻山越岭,还好县城距离驿站不过十里地远,倒也不算太辛苦。
··········
慈云庙后山,水阁凉亭中。
萧夫人端坐在亭中,一脸怒气,遥望着阁楼的回廊内,十几个家人不停的走来走去,乱成一团。
“到底谁人伤了他?这叫我如何向京城交代?”
绝色美妇显然气得不轻,话说这萧安德虽然不是至亲,但他的身份非同小可,这在自己的身边受了重伤,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心中快慰的小青低头不语,一等急匆匆过来的侍女低声嘀咕几句后,这才不安的抬头,娇声道:“夫人,萧郎不见了。”
“什么?”萧夫人大吃一惊,急道:“快派人出去找,去县城知会马明府,请他派出衙役,一定要寻到我儿。”
无语的拍拍额头,小青暗道真是同人不同命,这位受了重伤,您不过坐在这里随便发发脾气,那位人不过暂时不见了,竟连县衙都要惊动,有趣!
“夫人,你莫要惊慌,,依儿看来,萧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肯定与萧安德大有关联,您要是不信。”
笑吟吟的小青脸色一变,冷笑道:“就把那个装和尚的二狗唤来,一问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