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芙蓉城？”蘅芜的目光于青焰的脸庞上停留了一会，便开口询问。
“去祈华山，总得先将她唤醒，今后之事还得好好谋划谋划。”乾儿将目光投向远处，视野的尽头竟有稀稀落落的苇，瘦削得如同垂暮老者，以几许羊胡迎风，孤独却又桀骜。
“弱小如斯，于水的面前，平凡得只余生命本色。”青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乾儿蹙起了眉。
“鸿雁在云鱼在水，鱼儿永远不必飞到天边，而鸿雁却不能不在漫漫途中飞到水边小憩。于水的面前，生命本色都是同样的。”乾儿御起人王之刃，低低地掠过那几丛苇，俯身折下一枝，转身将那苇猝不及防地插在青焰的发髻上，不禁失笑：“这苇与你颇为神似。”
揪下那滑稽的苇草，青焰皱着眉将其弃之，身形一动，便跃去蘅芜的凝翠上。
“心如花苑，思绪为种，既得繁花，亦生野稗。这苇草如此孤高不驯，与你不神似么？”乾儿嗔视青焰，唇角却蕴含喜色，一边手中发力，远远将蘅芜抛下。
青焰静静看着前方那灵动而摇曳的身影，复又阖上眼帘，嘴角却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苇吗？水涸地裂、沙丘涌动，也阻不了那一抹孤高。
“青焰仙帝？”清润的女声突然入耳，青焰睁开了眼睛，只见蘅芜扭过头，双目犹在自己身上打量，并无丝毫避讳。
一缕嘲讽的笑容浮现于嘴角，青焰复又阖上双目，并不打算与蘅芜搭话。
一丝疑惑浮现于眸中，蘅芜讷讷地回过头去，两颊微霁，尴尬不能言。身后的这个男子，于传言中应与自己有着纠缠不清的瓜葛，为何如同一道难解之谜，时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明明与自己相隔咫尺，却恍若隔绝天涯。
“是不是那个多余的家伙太沉重，所以这么慢？”乾儿于前方停住，远远地对蘅芜招手。青焰那如千年寒冰般的面庞上忽然裂出了一丝缝隙。
“妹妹境界突增，实力不可小觑，还是你载着他吧，这么个大人物，我可载不起。”蘅芜少女心性一起，便附和着乾儿一起打趣青焰。两个少女顿时相视一笑，眉目嫣然。
青焰突兀地笑了起来，倒将二女吓了一跳。如缎黑发垂到腰间慵懒地随风微微摆动，目中透出犀利，红唇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乾儿忽然有股寒气自脊背而上。
青焰如化影一般掠过附着于人王之刃上，乾儿瞬间被摔落尘埃。乾儿灰头土脸地自沙漠中爬起，只见人王之刃得意洋洋地于半空中掠过，飞得不见踪影。
“妹妹——”蘅芜强忍住笑意，递过手来，将乾儿拉上凝翠：“这仙帝与传言中差别甚大——”
“对，简直没一点做仙帝的样子，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乾儿急急打断蘅芜的话，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泥沙。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蘅芜欲言又止，双颊晕红。
“你的意思是？”乾儿见她竟流露出一丝娇憨，不由得讶异。
蘅芜咬了咬唇瓣，终是说出口来：“妹妹，如果你遇到了重生的恋人，会不会延续爱慕之情？”
乾儿见她顾盼之际略有些娇羞，心中某根弦仿佛被拨动，脱口而出：“你是说青焰与你的前世有情感纠葛，而此世会不会也来阻拦你与鸿蒙的姻缘？”
“不，不是。”蘅芜忙辩解。
乾儿见蘅芜急得满脸通红，暗自抒了一口气：“那是？”
“这青焰好像对我刻意疏离，即使为相熟之人也不应如此。”蘅芜蹙着眉，吞吞吐吐地答。
乾儿看着蘅芜那别扭的神情，心中暗自纳罕，口上说道：“我看他对所有人都是这幅模样——眼高于顶、自恃尊贵。”
“是吗？”蘅芜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双腮含赤。
“我们赶紧赶上他吧，否则这家伙要蹬鼻子上脸，更加不将我们放于眼内了。”乾儿劝道，心里却波澜起伏。
“恩。”蘅芜漫步经心地应了一声，便驱使凝翠向前飞去。
远远望见祈华山如墨晕染天边，真乃仙界圣地。蘅芜突然轻“咦”了一声，只见一抹青色光影迅速飞来，落于乾儿手中，正是那已飞遁而去的人王之刃。
“怎么？肯乖乖地回来了？”乾儿将人王之刃扣于指尖把玩，希望能将那个家伙给激出来，怎奈青焰跟转了性似地，一声不吭地没于人王之刃中。
“已经不在了？”乾儿眸中惊喜无限，正打算将剑刃收入袖中，却被人王之刃自手中弹出，于额上轻叩了一记。
“你——”乾儿捂住额头，抓住又不再动弹的人王之刃，恨恨地瞪了又瞪。
“我们就快进入祁华山结界了，这结界乃师尊菩提老祖所设，专驱鬼辟邪。青焰虽是仙家灵体，恐也不能安然入内。”蘅芜淡笑着解释。
“菩提老祖？彼海之外，湮寒楼的那位世外圣仙？”乾儿不由惊诧。
“妹妹也听过师尊名讳？”蘅芜淡淡笑着，眸中一抹自豪之意。
“我混迹于此六年，连仙帝名讳都不知，却听闻过菩提老祖的轶事。”乾儿的嘴边挂着一丝嘲讽，心中某处在暗暗地疼。
“师尊从未将那些虚名放于心上。”蘅芜一笑置之，清雅脱俗：“都是世人尊奉师尊，给予几分薄面，只流传些拿得上台面的轶事而已。”
乾儿不由对这位菩提老祖大为好奇，到底是何等人物能有如此盛名，且调教出蘅芜这样一位方外之仙。转眼飞越层层叠嶂，山中空气纯净无匹，那菩提院落已近身前。两女跳下凝翠，蘅芜轻推院门，四下静谧，檀香萦绕。
“来，将清心散给她服下，我去端水来。”蘅芜自房内一番翻找，寻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乾儿，便回身去房内取水。
乾儿刚刚打开纸包，耳边便传来一阵萧音瑟鸣，仙乐杳渺，渐行渐近，停于院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阵环佩琐碎之声，浓郁馨香竟然透门而入。
“谁——”乾儿蹙眉轻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