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实在太热了,倚在榻上便不想动了,好在最近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事,大丧刚过,各个宫里还算是安分,就是有些要耍些小动作的,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天气太热了,给各个宫里的娘娘多送些冰去”
“回皇后娘娘,内务府已经按各宫的规制送去了”紫桐话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这话说错了,赶忙端起刚送来的冰镇绿豆汤,呈给主子“应该是回太后娘娘才对,请娘娘恕罪!”
“哈哈,你这小蹄子,哀家若是为这点小事怪罪你,岂不枉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几十年都这么叫过来了,一时改不了口也是情有可原,以后注意就行了”太后倒是和颜悦色。
其实,紫桐心里明白,太后不会为这个就怪罪她,只是错了就要请罪,这是宫里的规矩,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里,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错误丢了性命的人太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多送些去吧,不要让她们觉得陛下不在了,哀家会亏待她们”
“是,奴婢这就去办。”
紫桐刚出门,小林子便急匆匆的进来,道“启禀太后娘娘,宰相大人和礼部荣大人求见。”
“快请!”
凤仪宫正殿。
“臣上官正,臣荣明亮,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二位大人一前一后跪拜太后。前面这位,是当朝宰相,也是当今太后的哥哥,虽是皇亲,做事却也秉公执法,胸襟广阔,不仗势欺人,也是先帝大为欣赏他的地方。
“二位大人快快请起,赐座”太后扶起二位大人。
“谢娘娘!”
“先帝丧期刚过,这段时日,朝内事物劳烦二位大人了”
“太后言重了,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我大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荣大人急忙答道。
“启禀太后,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登基典礼的细则礼部已制定好,请娘娘过目”宰相接过荣明亮呈上来的折子转呈给太后。
“就这么办吧,有二位大人操心着,哀家就放心了,只是记住一点,登基典礼固然要隆重,但不可奢华,这应该也是先帝的意思。”太后缓缓说道。
“臣遵命”荣明亮响亮的答道,虽说太子马上要登基了,但实权只怕会在太后手里,若能得到太后的器重,前途将不可估量。
荣大人跪安之后,太后把宰相留了下来,当着外人是君臣,私下里就是兄妹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和礼数。
“昊儿最近怎么样,快登基了,总要有皇帝的样子才行”太后说这话时,只是一个严厉的母亲。
袁戎昊,太后与先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先帝的第三子,在母亲被册封为皇后时,立为太子,可以说是子凭母贵。但他没有因为母亲是皇后而恃宠而骄,反而更加用心的练文习武,因此深得先帝喜爱。
“殿下最近一直在用心学习处理政务,很有长进,太后不必太过担心”上官正答道。
“朝上你是宰相,朝下你是舅父,不要老是宠着他,护着他,被保护的鸟儿,永远不会翱翔在山峰的顶端”
“是,臣记住了”
“这没外人,不必拘礼,现在你是我哥哥,咱们自家人说说话,聊聊天”
“昊儿马上就登基了,君臣关系可大于舅侄,我们不能再把他当晚辈了,要把他当陛下,当一国之君”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他是皇帝了,既要把他当儿子疼爱,又要把他当皇上尊敬。
“最近,朝堂上有什么动静没?”一朝君子一朝臣,新皇登基,朝堂上不会那么平静的,越是平静便越是汹涌,任何有阻于登基大典是事情,太后都要扼杀掉。
“都是些小打小闹,没什么关系,毕竟你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稳固的,但是……”宰相显得有些为难
“但说无妨”
“据微臣所知,有数十个大臣准备联名上书,请您垂帘听政”
“胡闹”太后说这话时极其严厉,上官正也不敢出声,虽说私下是兄妹,实际还是君臣。
“这是,你的主意吧”太后压低了声量,但声音却充满力量。
“微臣不敢”上官正毕恭毕敬的答道。
“敢也好,不敢也好,你们想都不要想。垂帘听政,不是让**干预朝政吗?再说,昊儿已经成年了”
“如果您是顾虑这个,臣想……”
“住口!”上官正的话被太后打断,她发脾气的时候,谁都不敢惹。
太后长叹一口气,慢慢的坐在凤榻上,先前的威严消失了,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们不是让我夺儿子的权,先帝去世,边疆开始不平静了,你们怕昊儿年轻,镇不住他们,想让我坐镇,不过,我的儿子,我相信,朝里有你和诸位大臣帮衬着,后/宫里还有我,我们可以借这个时机把昊儿的威信树立起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还是太后想的周到,臣谨遵教诲”
“你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你这个老谋子,难道没想到?只是想借我的口说出来罢了,哈哈哈哈……”
太后笑了,上官正也跟着笑了。
“娘娘,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啊!”敢这么和太后说话的,就只有紫莺了,和紫桐一样,都是太后的随嫁丫鬟,从小跟太后一块长大,情同姐妹,如果不是她进了宫,哪会分什么主仆。
“小蹄子,没大没小,掌嘴!”太后有时也会开下玩笑。
“上官大人也在,正好,你们看我把谁给带来了”,紫莺走到门口,一把拉进一个清秀却十分有精神的少年,“怎么,现在连母后的宫门都不敢进了吗?”
“哪有,紫莺姑姑,我是…是怕打扰母后休息”少年答道。
“武王今儿怎么啦,扭扭捏捏的,想必是有些贴心话跟母后说吧,那老臣先告退了”上官正向武王行了礼。
“不必了,你是他舅父,不用避嫌”太后看一看眼前这个小儿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孩子是最像他们父皇的,骑马驰骋的时候英勇无比,像在天空翱翔的雄鹰,所以先帝给他起名——袁戎鹰,十五岁那年封为武王。
母亲都是偏心最小的孩子,加上鹰儿又最像他父亲,先皇在世时,她有想过让小儿子继承大统,可是这个想法仅仅是在心里想了想,谁都不知道。昊儿马上就要即位了,看着鹰儿,她难免有些内疚。
她把鹰儿叫到自己身边坐下,仔细的看了看,说“怎么好些天都不来看母后呢?”
“父皇大丧刚过,母后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儿臣不敢来打扰母后”
“这是什么话,儿子来看母亲算是打扰吗?”她略带严厉的说,又马上恢复的慈爱“母后最欣慰的事就是你们兄弟三个能和睦相处,不为帝位而争夺,兄弟情深,你哥哥马上要即位了,你要好好帮扶他。他以前总是让着你和轩儿,好东西都留给你们两个弟弟,现在该你们回报哥哥了。”
上官正给她使了个眼神,好像在告诉她——多心了,鹰儿和轩儿是不会争皇位的。
“母后放心,我和二哥一定会帮着大哥,让大潇更加的强大,今儿来就是要跟请示这个事的,我想…我想去驻守边关!”最后一句话,武王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的,显得特别豪迈。
“什么,不行,你太小了,才十七岁,还没成年!”
“自古英雄出少年,您刚才还说让我帮扶大哥呢,如今边关各国蠢蠢欲动,我去驻守边关就是实际行动在帮大哥”武王显得有些急躁了。
“你知道边关的凶险吗?你舅父以前就是边防大将军,你问问他”
太后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上官正,怎么回答才好呢,在宫里最难的莫过于揣测圣意。太后到底想不想让武王去呢?边关凶险,但无疑最锻炼人,最有立功的机会;她是怕武王掌握兵权对昊儿不利吗,但兵权在自己儿子手上总比在外人手上好。这可真是个难题。不过为官三十年,还难不倒上官正。
“回禀太后,我认为边关虽凶险,但也是最好的老师,先帝在世时,就曾夸过武王是将帅之才,不如让他去历练一下,我在那边有几个得力的老部下,会好好照顾武王的”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既随了武王的心意,又搬出先帝堵了太后的话,至于兵权,在自己的老部下手上,既不是武王的,也不是外人的。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哀家就同意了,不过武王还太小,传哀家懿旨,命御林军的季霆副将跟武王一同前往。”
是保护、还是监视,太后的心意谁也不懂,不过武王倒是高兴得不得了,他最大的梦想就上当上将军,这也是父皇对他的期望。
夜,是那么的安静,躺在床上,身边似乎还有他的味道,一路风风雨雨走来,所经历的坎坷和艰辛不是一般嫔妃所能了解的,所以,她,才能成为皇后。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好像还是昨天,想着想着,她慢慢的嘴角上扬,脸色绯红,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只要想到他,她就是幸福的,然后慢慢的进入梦乡……
那是一年初夏,万物都显示出自己强劲的生命力,年轻的皇帝率领着自己的猎队绕过皇家猎场,来到边疆的山林狩猎。
“这是我大潇的国土,我是大潇的君主,为何不能来此狩猎?齐将军,随朕来,我要登上这座高山,俯瞰我大潇无边的疆土,哈哈哈哈……”
皇帝猎队的到来,让这偏远的高山第一次感受到皇家的威严与壮观,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