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静2
槐静进的医院位于繁华街的西边,也就是商务区,相比主街要安静许多。
到医院之后,我们和槐绢碰了个正着。槐绢似乎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她的女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有修养的女士。
十字先生半睁着大眼睛,咧着嘴笑着走过去。“午安女士。”他做了一个脱帽的动作,想他这样体型漂亮的人做这种装模作样的动作却意外地有型。也许这就是美男子的优势。
槐绢有些困惑地看着他,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张问候,难免有些受惊。
“啊啊,这位是我们的雇主。”我怕他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急忙上去圆场。
“我是十字。我的两位友人给您添麻烦了。”
原来这个人也是懂得如何正常地与人打交道的。
“啊啊,不会。那么你们今天是来——?”
“探望您的女儿的。啊,不用担心,纯属是出于朋友的立场,您看,我们没有带任何的摄像头或者是录音器。
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请放心。”
“当然……。只是——”
“请问您女儿的房间是?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啊,她现在已经好多了是吗?”十字先生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俏皮地笑着。
他又看到什么了。槐绢女士似乎非常的迷惑,我得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啊——,可以吗?”
“哦,可以的。她的房间是——”
“咦!十字先生您要去哪!!啊啊,对不起夫人——”
十字先生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我们自己问就好。麻烦您了。”巳酉有礼貌地低了一下头,槐绢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我想是第一次见面是巳酉的凛冽的气魄让她对巳酉有一定的警戒吧。
“那么我先告辞。”
她还是十分得体地又鞠了一躬,就慢步离去了。
十字先生走路非常的快,由于腿很长所以步伐也比较大,追的我是气喘吁吁,加上从小就没怎么运动过怕了几层楼梯就已经快瘫倒在地。
然而他完全没有等人的意思,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走,还有如何去到目的地。他可能刚才已经看到了槐静在的病房了——从槐绢的身上。
巳酉配合这我的脚步,这叫我羞愧不已。她脸色不变,等着我调整好呼吸,我强作恢复元气,加快速度想要追上那个自我中心的男人。
但是没有跑几步就发现他已经停住了,我一时没来得及刹住脚,鼻子撞到他的后背。十字先生丝毫没有动摇,如雕像般定在那里。
“怎么了——”
他不说话,直径走到一个房间就拉开了门。
房间里躺着一个人。
是槐静。
她的样子与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一模一样。披散着的银白色头发铺开在被单上,纤细的双手无力地放在床两边,紧闭的双眼,合上的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样看,与其说她在睡觉倒不如说她安详地死去还恰当一些,我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生气。不说话,也不动,就像尸体一样。
这样想着,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子露出来,她移动了一下眼珠,看见我们,咧开嘴笑了。
啊啊,还活着。
“是你们。”她笑意更深,不像是病人特有的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坐了起来。
“你身体怎么样了?”巳酉像按照惯例问候了一下她的情况。
“哈哈,好多了!哎,妈妈她太大惊小怪了。”她调皮地笑着。
“嗨!你好哇!!”她居然朝我打招呼,让我受宠若惊。
“你……好。”我还是不知如何与这一类的人相处。她是个好女孩,只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噢~!你没有睡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十字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懂得看气氛还是根本就不去理解这个状况,他十分愉快地向槐静搭话,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
槐静和槐绢一样,被过于突然的招呼弄的一愣一愣,她张着嘴,瞪着眼,盯着十字先生。下一秒她反映过来,探头到我这边小声问,“他是谁?”
“啊,是我们的雇主,十字先生。”我没想到她居然会问我,但我这次很流畅地问答了她的问题。只要关系到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的事,我似乎就可以变得不那么怯懦。
“哦~,很帅呀!”她还是很小声。虽然言行诡异无常,令人费解,但他的外貌还是不会被他的性格完全忽略掉,更何况像槐静这样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你!”不知何时十字先生已经来到病床跟前,他弯着腰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之物一样凝视着槐静。槐静貌似被他毫不掩饰的盯视弄得很不自在,扭动了一下上身,啊,也许是害羞也说不定。
“啊……什么事?”
“哦,没什么。你妈妈刚才在这里吧?在我们来这儿之前。”
“是。”槐静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
“你都不跟你妈妈交谈的吗?你那么爱讲话。”
“我不是很了解母亲的事。”
“说的也是啊。你妈妈怪怪的,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想跟她说话,装睡还比较轻松呢!”
我真的怀疑当着女儿的面说关于她母亲的不良观点的这个男人的神经。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惭愧和后悔,而惊人惊讶的是,槐静似乎也没有因为他说了槐绢的不好而动情绪。
“是啊,装睡比较轻松。老天赐给人类睡眠这种东西真的是太感激了。”
“哈哈,可以用来逃避各种不想面对的事情。”
槐静刚才的青春活泼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
我有些听不懂这两个人的对话。他们在说些什么?明明逐字逐句我都明白它的意思,但是和在一起变成对话,我就完全迷失了方向。
※
我站在田的一端看着远处矗立的少女。
我不知道我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就那样站在了银草中。
少女一直在诉说些什么,但是我听不清。她的嘴型好像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句子——
救救我——。
我忽然陷入恐慌。她在想我求救,但是我无比恐惧地不想要靠近少女。
她伸出手,似乎在招引我过去。
不用了——我不能过去——我——我不想过去。
救救我
啊啊,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