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大惊,那声音正是魏子,只是为何如此有气无力,难道他身上的毒已经提前发作了吗?
我赶紧下去,只见魏子初虚弱的躺在那里。昏黄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可怕,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只是那眼睛依旧明亮。
“你这是怎么了?”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隐隐发抖,一直以来好像无所不能的魏子初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身上的毒发作了?”
“你都知道了?”他虚弱的扯了扯嘴角道:“你见过我师妹了?”
我点点头:“她就在门外,不过她不知道我在干嘛。”看到他忧虑的眼神我赶紧补充道。
他好像松了口气:“我身上的毒没有发作,我只是受了点伤。”他笑了笑接着道:“你再晚来一点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尸体了。”
“那最好,”我板着脸道:“你死了就少了个祸害了。”
魏子初低声笑道:“你舍得吗?”
“你!算了,不和你这个快死的人一般见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受伤的?”
魏子初正色道:“那天把你送回去,我就受到了伏击。”
我嘲讽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还会受伤?”
“对方有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估计他们是一路跟着我们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这几天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算了,反正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我道:“那现在你怎么打算,让你师妹进来吧,反正她的医术也很高明。”
魏子初摇头道:“不行,我这个样子不能出去见她,我给你说几味药,你想法子给我弄来,不过不能找我师妹帮忙,她一看就知道是我开的药。”
我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我可不认识什么药材,到时候不小心抓错药,会死人的。”
魏子初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白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只是告诉我药名,我用心记了,道:“你等着吧,我会尽快想办法弄来的。”
忽然想起他那天给我的发簪和药粉,我从袖子里掏出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魏子初看了看道:“这药你没打开过吧。”
我摇摇头。他接着道:“这药是天下最厉害的迷药吗,任何人只要嗅到一点或服下一点就会晕倒。这发簪嘛,你把它平端在手中,拨动那颗珍珠。”
我依言照做,只听“哧”一声极微小的声音,我凝目望去,一根细小的银针插在墙上,原来是暗器。
魏子初道:“这两样东西给你防身。”
我低声道:谢谢。“但心里其实很感动,这发簪一定是他专门给我做的,否则怎么会跟我头上戴的一模一样呢?
“栖霞。”
“嗯?”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帮我照顾自在。”
“好。”
大雄宝殿。
长明灯依旧静静的燃烧,那小和尚已经歪倒在地,发出轻轻的鼾声,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
月黑风高,四下里空无一人。我小声的喊:“自在?”花自在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我道:“走吧。”
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花自在突然停下来。我道:“你怎么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深夜一人跑到离住所这么远的地方始终是不太合适。
花自在闷闷道:“姐姐,你说师兄是不是已经离开大业寺了,还有两天再找不到就完了。”那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哭出来。
我道:“你师兄以前有没有错过服解药的时候?”
“当然没有,“花自在急忙道:”否则,师兄早就……“
“那不就行了?”我微笑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有说服力:“还有两天,你师兄一定会出现的。”
“不行,我不等了,我要下山去找师兄。”花自在忽然一扫刚才忧愁的样子,坚定的道。
我急忙道:“自在……”
“姐姐,”花自在打断我的话:“反正你也不想嫁,不如跟我一起去找师兄。”她突然拉着我疾步向山门的方向走去。
我大吃一惊,连忙道:“自在,这样不行,停下!”
花自在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道:“为什么不行,难道姐姐想嫁给一个老头子?”
是啊,为什么不行?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如今唾手可得,我为什么要放弃。可是如果我走了,魏子初怎么办?由他死在密室里?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忽然觉得心里微微刺痛。内心有个声音在问:“卫栖霞,你真的要一走了之,见死不救吗?别的不说,你怎么对得起自在。
好吧,我暗暗咬牙道:“自在,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而且,相信卫姐姐,你师兄一定会回来。”
花自在摇摇头道:“不行,我心里放心不下,一定得去找找。”她看了我一眼有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嫁,有谁会想嫁一个老头子呢?”
说罢,不等我回话。左手一带,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这个花自在怎么突然这么固执了。
花自在走的很快,不一会就看见紧闭的山门。她并不停留带着我轻轻一跃就翻过几丈高的院墙。
我简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随她跑下长长的阶梯,我还记得来的时候,这阶梯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看来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站在大业寺阶梯下,那山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真想就此一走了之,不过:“自在,姐姐真的要回去。”我的声音里已经透出焦急。
花自在道:“姐姐,本来再等你两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我师兄可不能等。”她左手拉着我,右手放在嘴边打了声口哨。那哨声在寂静的黑暗中远远的传开去,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不一会一匹健马打着鼻响从不远处的山林中跑了出来。
“姐姐,”花自在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那三个下人,不过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终身大事更重要呢?走吧。”不待我说话,花自在带着我轻巧的跃上马背,那马儿轻嘶一声,撒开四蹄向前跑去。
说实话,长这么大这,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虽然我从没骑过马,但也知道这匹马很健壮,皮毛摸上去很光滑,它跑得又快又稳,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在马背上轻轻的震荡。不但不难受,那感觉还很舒服。夜风轻轻的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鼻间传来一阵林木的清香,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松弛,加上离开大业寺也有一段距离了,花自在拉着我的手不像刚才那么用力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忽然一个侧身,翻身跃下马来。
那马儿正在疾驰当中,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的勇气,竟然敢翻身跃下。下坠中,我恍惚听见“咚”的一声,是我的身体摔落地面的声音。好痛!接着我又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一下把我摔的七晕八素。我伏在地上,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好一会儿掌心和胳膊肘传来阵阵刺痛,而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架了一样。
耳边传来花自在焦急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了?”我努力睁开眼睛,自在的脸离我很近。
我微笑着,小声道:“我没事。”
“什么,”花自在的脸靠得更近了。
我用手摸了摸脸,好像脸上也有伤,我道:“我没事。”
“咚”的一声,花自在倒在地上。我松开右手,手上拿着魏子初给我的迷药,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的丫头。
好一会儿,我才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一阵刺骨的疼痛蔓延开来。我咬着牙企图坐起身来,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疼得我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坐起来,先看看花自在,她很好,睡得很熟。
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就是全身都很疼,虽然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大体的感觉上身体所有的部分还能动。我又坐了一会,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我强撑着身体蹭到花自在身边。幸好那匹马还没走,正用舌头轻轻的舔着花自在的脸。我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巨痛抱起她的上半身努力想站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这双腿好像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那股疼痛透彻心扉,我意识到,我摔得一定不轻。我咬紧牙关站起来,把她的上半身搭在马身上,然后抱住她的双腿,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她抽到马背上。
做完这些事情,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可是我不敢坐下,我怕我一坐下剧烈的疼痛会使我没有勇气再站起来。我扶着那马儿休息了一会。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疼,几乎连站都快站不住了。看了一眼马背上的花自在,心道:花自在,你这名字果然没起错,自由自在,万事不操心。
我踉跄着迈开脚步,牵着那马儿把它的头调到朝着大业寺的方向。我不会骑马,只能想到这个笨方法,至于能不能回到大业寺就只看魏子初的造化了。然后使劲全身的力气爬上马背,爬上马背这个动作对我现在的身体来说实在是个很高难度的动作,等我爬上去,我已经感觉不到除疼痛以外的其他任何感觉了。我喘了口气,强忍着泪水,对那马儿道:“马儿啊马儿,你若有真有灵性就听我的话往大业寺走,救你主人的师兄。”说完,轻轻在那马身上拍了一下,那马儿慢慢的往前走去。
虽说那马儿已不如花自在驾驭它时跑得快,但它每走一步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开始我还勉强撑着,但后来我不但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感觉不到那是我的身体。我不由自主的向前趴去,刚好趴在花自在的背上,此时我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盼望那马儿快点到大业寺。
所幸那马儿似乎是朝着我心中期盼的方向而去,但是不管是不是,我都无能无力,因为我不但不会骑马,而且全身已连一丝气力都使不上来。也不知走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那马儿停了下来,我勉强睁开眼睛,我们已在大业寺长长的阶梯下。
全身仍然像散架一样,但是我一定要回去。我尽量使自己的身子往左边歪,“咚”我顺着马背滑了下来。天哪?我怎么还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撞击?这一下给我带来的是致命的一击,落地的瞬间那种疼痛的感觉使我往后的日子想起来都会战栗发抖。于是,我终于完全失去意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