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端公祥三?”,易理惊讶地开口道。
祥三虽然个头不及易理高大,但是身体很健壮,至少可以从他粗壮的胳膊上看出来。而且脸相长的也不差,勉强可以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那双眼眸里透出的却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般的精明和狡猾。
他被易理当盗贼一样牢牢抓住,不过神色倒是很淡定自然。他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了之后,反手一把扯住易理的衣袖就往房间里走。二人进了屋后,他还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模样十分神秘。
“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他凑到易理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易理有些反感。这个人进了屋,关了房门还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看这架势,如果他不是真心来帮忙的,就一定是来祸乱的。
他想到一向精明的易朔几天前曾说过阿元村长和面前这个端公祥三都是可疑的人,要仔细提防。虽然并没有明说这二人到底哪一点可疑,但他觉对相信易朔的头脑和直觉。所以,对这个一脸神秘莫测的人,还是小心为好。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门边,说:“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我朋友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会把当坏人一样大卸八块的!”
祥三干笑了两声,“你说的是和你一起的那个看上去很冷酷的朋友吧?我相信他有那个能力,不过……”他走近了些,“你活不过7天了!!!”
“你说什么?”
“你就要死了,你中了那虫子的毒。活不过7天了!”祥三耐心地重复一遍。
“你骗我!”
“你必须相信我,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这短短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易理的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背心一下子毫无防备地抵住了冰凉的墙面。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的说辞是真是假。但这么耸人听闻的话语,还是让他大惊失色。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是真实可靠的的,这句话是可以相信的。即使这种“信任”来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思维十分灵活,立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心理,冷冷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祥三一脸严肃,“你别不相信。你进村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刚刚那小姑娘掀你衣服时你的伤口我也看见了。那蝼蜂毒虫不是自己飞跑了,而是钻进了你的身体!”
最后一句话,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在叙述一件大事。而这一个一个的字眼却像一柄烧红的小铁锤重重地砸在易理的心窝上。
“蝼蜂毒虫?”,他头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没错!”,祥三肯定地点头,“我不知道这虫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曾经见过这种害人的东西……因为,我老婆就是这么死的!”,说话间,面上的悲伤之色一览无余。
“还……有的治吗?”易理心乱如麻。
祥三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模样十分无奈,“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还是有的治的。不过我不知道方法!”
这句话完全属于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易理现在可没有心情再去跟面前这个给他带来噩耗的人斤斤计较,他沙哑着嗓子,又问:
“你……老婆,怎么死的?具体点……”。
他轻轻地言语,像是一个浑身脱离的沙漠旅行者。虽然他心里知道问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样的问题是十分不厚道的,但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了。知道的越清楚,就越有希望,也能越早做好准备。
祥三静默了一会。就在易理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我老婆十几年前被虫子袭击,回到家里时跟你的症状一样,像死了一般没有体温,没有血色。皮肤上也有一个因为钻了虫而鼓起的大包。后来,她却突然一下好了起来,包也没有了。就在我们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她却死了。是7天之后死的。浑身红肿溃烂,连医生都没有见过这种症状……十分凄惨”
凄惨……
凄惨的死去,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吗?越听下去,易理就越绝望。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毒虫和从来都没有过的死法,想要从中找出生的希望是多么困难。
祥三还在继续,“为了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她体内的虫子挑了出来,查询了十年才弄清楚这叫做‘金翅蝼蜂’。”
“金翅……蝼蜂?”
“没错!”
“你从哪知道的?”
“我……”,话没说话,祥三突然打住。他将耳贴在门边,面色一惊,“有人来了。我得走了。该说的就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他拉开门,想趁现在还没人发现的时候“逃”出去。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头靠在墙边的易理,说: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请你不要对别人说过我来过这里!”
说完,祥三就迅速出去了。房间内顿时恢复平静,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直都只有他易理一个人一样。孤独,寂寞,落寞,无助。所有消极的念头和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将他死死包围。
他觉得现在就像是一个孤身一人在沙漠中行走的可怜人。没有干粮,没有清水,没有同伴。身体被炙热的阳光灼烧着,内心却一片冰凉。
要死了吗?只剩7天的生命了吗?
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这些。他莫名地恨起了祥三。如果他不来“好心的相告”,自己就还有可能愉快地度过剩下的日子。现在,那个“7天的语言”如同一块坚硬巨石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能够砸碎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情,还有那些放不下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还年轻,还有没有实现的梦想,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
眼泪悄悄地滑落,静到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胸前内的心脏位置处传来阵阵刺痛。
门轻轻地被打开,一个高大清冷的身影闪了进来,还带着因为奔波而发出的轻微细喘。
“你醒了!”,易朔欣喜万分。不过,这只是一瞬间。因为他看见已经醒过来的易理无力地靠在墙边,那张阳光温暖的脸庞上笼罩着从来都没有过的落寞和阴沉。
“哥……”,易理抬头叫了一声,声音哽咽沙哑。
“你怎么了?”,易朔感到一阵不祥和不安的感觉。还没等他进一步询问,易理已经走了过来,轻轻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我就要死了……”。
“到底什么了?”易朔还没有明白这五个字的意思。
易理站直身子,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易朔在听的过程中,脸上越来越难看,最后,整张脸居然白的像纸一样。
“不会的……那个祥三绝对是骗你的!”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发抖,指关节由于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是真的!我相信!因为金翅蝼蜂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告诉初月那丫头。我不想死前还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样,难看死了!”易理低垂眼帘,但那股温柔还是满满地溢了出来。
易朔感觉心里猛抽了一下,“你不许乱想,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哥,我相信你。但是我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求你,以后多照顾初月。她……是除了你之外,我最在乎的人。其实,你也很喜欢她,不是吗?!”
“够了!”易朔突然大怒,“你这算什么?自暴自弃前的托付吗?我不会接受的。你……”
话说到一半,门又被打开了。探进来一颗红红的脑袋。
“你们……在吵架吗?”
初月突兀的出现,让屋内的二人均一怔。易朔回头怒瞪了易理一眼,也没有理睬初月,只是愤恨地摔门而去。“碰”地一声巨响,把准备叫他们吃饭的初月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啦?你们怎么啦?”她问。
易理背过身去,努力维持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们没事。易朔的脾气本来就那么古怪。我饿了,吃饭吧!”
说完,便抓起初月的小手,往屋外走。他尽量加快步伐,背对着身后的人儿,免得被她看见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容。
饭桌旁,石挡和阿珠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刚刚他们三人在村里找了一整遍,也只找到一辆只能搭载一人的摩托车,因为仡佬村民基本都是搭乘两天一班的客车去外地,所以能找到这一辆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你们都回来了啊!”易理很镇定地坐在反桌旁,装作若无其事。
石挡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此时已经在狼吞虎咽了,他包了一嘴的菜肴,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们刚借到车回来准备去房间接你,初月这丫头就在门口拦住我们,说你已经好了。”他凑到易理旁边,“你真的好了?”
易理一掌推开他的大脸,“真的好了,你没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比你还正常吗?”
石挡嘿嘿一笑,“那就好,你知道吗,你刚被我们架回来那会儿跟死人差不多!”
易理狠踹他一脚,“你现在就跟死人差不多,饿死的人!”
一桌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初月好笑地看着面前两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大块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心里着实高兴。因为易理看上去气色很好,看来真的是没有事情了。想起那个时候浑身冰冷的易理,她心里真是又心寒又心痛。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关心的人健康快乐还开心呢?
她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没有易朔的身影了。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摔门而出,到哪里去了呢?
“你那个像万年冰块一样的哥哥去哪了呀?”石挡抢先一步问道。
易理神色从容,“他觉得闷,出去溜达了!”
“哦!还真是怪人!”石挡砸砸嘴,转而又问阿珠,“阿元村长呢?”
说到阿元村长,三人才想起来刚回来的时候阿旺说的话。村长去申屠村找他们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易理回来的时候不省人事,自然不知道阿元村长和端公去寻找他们的事情。不禁好奇地望着阿珠。
阿珠倒很平静,“阿元出去找你们的时候说今天下午会回来的。没事儿,你们是客人,不管怎样也得先招待好你们不是!”
她一脸的温和热情。倒弄的饭桌上的三个年轻人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不听当地人的劝阻进鬼笔森林迷了路差点丢了小命不说,还要劳烦村长出去寻找他们。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那人就冲着饭桌大吼,
“易理,跟我走!”
几人都吓了好大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易朔走进来,二话不说拽起易理的手,往门外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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