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打量一番,诺大的恭亲王府不见半个人。
探子的消息:恭亲王府一切正常,如今看来,怕是其中有曲折。
昔日烹茶谈欢的碧然亭如处子静立湖中,凝眸望去,似乎还有青衫执杯浅酌,紫衣翻飞,银发自若,才是初夏,奈何清荷稍残,碧波依旧,这园子荒废了么?
假山内,细微的响动没有逃过残歌的耳朵,视线不曾从亭子上移开,只是挥手间银光径直取向假山:“出来吧,二皇子果然快人一步,看来我到恭亲王府来是多此一举。”
“歌儿何出此言。”走出来的竟然是恭亲王。
不变的音容笑貌,不变的园子,只是面目可装,气场全然不同,既然不是本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破绽的,在常年易容的人面前,这破绽就显得尤其明显。
“你的易容术不可谓不高明,只是易容始终是易容,真的假不了。”也不看身后的人,迈开步子,朝着碧然亭走去,玉美的桌子上何时多出了一壶清茶,正袅袅冒着热气:“看来二皇子早知道我会来。”
“恭亲王”竟然也不做过多的挣扎,亦步亦趋走过来,为残歌倒上茶水,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多余,仿若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见面:“敢问歌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接过茶杯,浅酌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恭亲王”一愣:“歌儿,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的吗?”
“老头儿的确叫了我好久的歌儿,只是换回女装后他就改叫妮子了。”懒洋洋的眯着眼,上下打量“恭亲王”:“我们见过是么?”
身子微微一僵,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易容之后残歌还会这样说,但他们是何人,专门以骗人杀人营生,被识破又如何?只是一瞬间便恢复过来:“歌儿这样说似乎有点儿奇怪。你若说我现在的面相,当然是见过,若不是,你如何能从现在的我身上看出本来的我呢!”
嘴角轻扬:“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本来的你,因为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没有以本来面目相对过,不是吗?”
她这么说,反而让人惊讶,即使有假面在,不自然的神色还是流露出来。
残歌的嘴角再度上扬,原本的猜测被证实。
“从玉儿出师那天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吧!算来时间也不短,不知道王爷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清寒。”仿佛不胜热气,玉扇频频扇动。
清寒二字如晴天霹雳,打在身上,片刻的失神后,梅清寒回过神来:“不愧是易容高手,只是仅此还不足以让你发现我的本身。”
“大雪天初见你,明明是杀手却没有半点杀气,不免对你刮目相看,只是没想到同样的气场会出现在王爷身上。老头儿戎马半生怎可能不带点儿煞味儿,不能不让人怀疑啊!你将本原藏得太好,没曾想暴露了自己。”说得轻巧,听的人却惊悚。
梅清寒眉头紧皱,稍后舒展开来:“就算气场相同,也有可能是别人,如此肯定是我?”
一根银针夹在两指之间,葱白的手指轻轻舒展:“记不记得你接我们上京的时候遇到过伏击?我这人一向懒得要紧,又不够细心,这针不小心就飞了一根到你衣上。也记不太清楚了,那会儿是受伤了吧,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上面的木香很奇特,无毒无色,沾衣就会顺着透进肉里……”
“原来你那时候就开始怀疑。”无奈的摇头,眼前的人究竟有多深。
“我还是喜欢你清寒的样子,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你。王爷他们既然已经在二皇子手中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多过问了,在此别过。”优雅的起身,含笑离去。
梅清寒是二皇子的人,那么正南军十万人……北茗臣,看来我的悔诺,也许没错。
身影远去,留下的只是恭亲王府的沉寂,初见时漆黑得让人遇溺的眸子,原来在那一刻就已经洞穿所有的伪装,不管她是够真的与茗逸结盟,无论是胜是负,也无憾了吧!
走出王府,墨袖一挥,丢弃的是什么,只有她能懂。
一切已定,就等着明日的对决了。
方山,以不变应万变,千百年屹然不动,薄薄的露水在草叶上晶莹,让人不忍践踏。故地重游,心情全然不同,九年盟时还可以带着玩乐的心情,现在呢,黛玉、展扬,没有你们,我真是残的歌,弹奏不出,吹奏不明。
梨花落,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此恨深深结,长歌应有时。
绿纱垂,忧神伤,万缕缘,难牵念。彼情浅浅忘,再会遥无期。
玉扇飞舞,划落树叶在空中呈现出幽幽词句,仿佛受了人的心情影响,树叶下落分外慢,直到玉扇紧收,直到脚步声响起。
“歌儿,为何忧伤。”回头,是整洁干净的青衫,晨光中的眉目温和而明媚,笑颜里是心心念念的相思,本有白首不相离的憧憬,却有现实横亘的阻拦,注定无缘。
“伤我之伤,忧我故忧。”不冷不淡,不急不缓的语气最是割人心房,世上之难,不是爱与恨,而是视而不见。
他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么?思前想后,不得其解,有什么值得势如破竹的爱倾刻间坍圮,利益、权势,不是能束缚这两人的枷锁,能缚住他们的唯有他们自己。
玉扇一挥,树叶朝北茗臣飞去,竟然还保持着诗句的样子,唇齿间吟出的是幽幽的,幽幽的失落:“梨花落,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此恨深深结,长歌应有时。绿纱垂,忧神伤,万缕缘,难牵念。彼情浅浅忘,再会遥无期。我本是粗人,此句诗不成诗,词也非词,只是别中之意,茗臣也该明白,”
如果真是无心之人,断不会为此神伤,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有情,不能有情,后来是怎么发生,怎么遇上,她已不记得,早不明白,苦果也只好静静咽了。
祭台高耸,蓝天白云,宁静得不像人间,从心底升起的绝望漫延,在柔软的心房生根发芽,抽枝长蔓,开花结果。比起十年前在那个现代社会的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爱是一种毒,无色无味亦无解,中了就中了,只能认命。
也许没有穿越已经死去,那是一种解脱,耐何未如愿以偿又担下这许多责任,选择离开也需要够好运,责任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做任何选择都欲罢不能,才是人间最大的酷刑。
既然如此,路还要走,那就走下去吧!
北茗臣神色恍惚,长短句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只是第一次动心竟是这般收场,如何甘愿,不过是一个西施,怎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结局。
他知道的只是西施,他不知道的是她心中的魔,经历的魇。
作者有话要说:他知道的只是西施,他不知道的是她心中的魔,经历的魇
无边无涯的梦魇搅得她寝食难安,原以为一切已经过去,哪知道过去的只是序幕.
没想过将感情带进这里面,本来也不适合,哪知一个不小心,还是带进来了,虽然我也不愿,但是歌儿,发生了就发生了,没办法逃,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