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从通风口跳下来之后,看着依旧躺在地上发愣的柳青瓷,走上前伸出手。柳青瓷像是不认识凌寒似地,那双以往能看透人心的眼眸中更多的是疑惑,面对凌寒的举动,她只是迟疑了几秒,便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然后顺势站了起来。
地上还躺着三具尸体,无一例外的死不瞑目。
当时柳青瓷说分开行动之后,他没有急着逃命,既然对方有五个人,那么肯定会逐个房间搜索,别墅虽然大,却终究会被对方找到。既然形势如此,只好另找出路。凌寒仔细观察后,发现外面楼道顶部有几个通风口,移开挡板之后便钻了进去。里面很狭窄,幸亏他并不肥胖,否则弄不好就卡在某个拐角处。通风管道的光线不是很好,他不辨东西地爬了一阵,猛然听到下面传来人声,在附近的一个通风口处停下,便看到阿蛮正靠近柳青瓷的房间,然后鬼使神差般就开了枪。
所幸大兵和东风并没有注意到头上,否则他肯定真的被打成筛子。
站在门边的宁泉冲凌寒竖起大拇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柳青瓷站在凌寒身前,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男孩眼神瞬间冰冷,然后伸出左手猛地将自己推进屋内。这一下凌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柳青瓷几乎是斜飞着进了屋内,在那刹那她努力地转过头,随着远处一声枪响,一团鲜艳壮丽的血花在凌寒的左肩爆裂开来。
宁泉连忙扶住柳青瓷,两个女孩瞪大着眼睛望向门外,凌寒孤单而倔强地站在那里,即便左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依然坚定抬起右臂,持枪的右手稳如磐石,刷刷刷连续三枪,子弹呼啸着带着风声钻进老鼠的胸膛,如击败革。
柳青瓷忽然之间有些恍惚,她此刻才发现,面前这个还有点青涩的男孩侧脸如此好看,英挺不凡中带着莫名的一丝萧索气息。
老鼠贴着墙壁倒了下去,凌寒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勉强站稳后,握着手枪的右手刚刚放下准备捂住左肩的伤口时,一阵寒意浸透身体,那是一种本能般的警惕,他不敢再动,冷冷地注视着对面尽头楼梯的入口。
一个身形魁梧的壮实男人迈步走了出来,拎着手枪的左手自然垂在腿旁,他盯着楼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四具尸体,看到胸前绽放开朵朵梅花的凌寒,低沉冰冷的语调中透着浓烈的杀伐气息:“他们是你杀的?”
听到人声,柳青瓷下意识地往门外跨了一步,刚刚看到拐角处的男人,凌寒便低声喝道:“别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的左手,相对于地上躺着的四位,当前的对手显然不是一个善茬,那种自然散发出来的气场似乎在告诉所有人,绰号为熊瞎子的男人很不好惹,非常不好惹。
熊瞎子扭动着脑袋,带着劈啪作响的关节声,从他站在那里开始,整个人就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青面红身杀神雕像,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取人性命于眨眼之间。
柳青瓷当然能感觉到熊瞎子带来的强大压力,她有些担忧地望着身前的男孩,在这个时候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哪怕是一句话,因为任何轻微的举动都会引爆场中四落的火星。
随着熊瞎子眼睑轻微眨动下,两个人同时动了。
凌寒闪电般举起枪,如同一个修炼多年的枪手般扣动扳机。
只有些许差异的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在空中几乎是擦肩而过,连空气都似乎被点燃,带着肉眼难见的火星飞入对方的身体。
熊瞎子的速度要比凌寒快,那是因为后者在开枪的一瞬间,身体向右侧稍稍偏移了一公分。
熊瞎子右臂中枪,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能在瞬间躲开致命要害的年轻人,然后在柳青瓷开枪之前一脚蹬上墙壁,借助反冲力两个跟头便跃下楼梯。
一击不中,遁身远去。
虽然这里留下了他兄弟的性命,但他不得不走,因为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已经接近这栋别墅,凭借多年在死亡线上打滚的经验,他知道来的人实力不会在自己之下,更何况右臂中枪,只能先离开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自然会杀人报仇。
刀疤男回到别墅的时候,看见一层被子弹打的一片狼藉的客厅,心猛然就要跳出来,目眦欲裂地跑上三楼,找到安然无恙的柳青瓷,轻舒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对扶着凌寒的柳青瓷说道:“小姐,对不起。”
“你没有错,赶快叫车,安排他到总医院。”柳青瓷用手捂着凌寒的胸口,皱眉吩咐道。
“他是?”刀疤注意到柳青瓷几乎是用身体扶着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男孩,大感奇怪地问道。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柳青瓷转过头,眼神冰冷。
刀疤不敢再多话,对于柳青瓷的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连忙联系医院,然后自己开车将凌寒送过去,柳青瓷和宁泉就坐在后排,两个平时从来不会照顾别人的女孩帮凌寒做了简单包扎,以免他还没到医院就因失血过多挂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北崖临海别墅的枪击事件虽然第一时间被压了下来,媒体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但这不代表那些大人物不知道。
北京一家老旧四合院里,两鬓微白的柳国器在电话中对着刀疤一阵痛骂,这个年轻人身手心思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柳国器才让他去保护柳青瓷的安全,谁能料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暗杀事件。柳国器训斥完之后,给刀疤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让柳青瓷回到北京。
熊瞎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见雇主,他只是给马绍云打了一个电话,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就去了一家很安全的小医院疗伤。当时马绍云正在和黄老下棋,津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风轻云淡地陪着老人下棋喝茶,偶尔还调笑一声现在的杀手能力越来越差,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只不过等黄老离开之后,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狠狠地砸碎了一套宋代定窑茶具。
到了晚上,房端午和姜伦也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情,随着整个事件的细节被某些人披露,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医科大总医院手术室的病床上。
凌寒的名字,他的生平资料,第一次被整理好放在了那些幕后人物的案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