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锋瑞以为悦然眉头紧锁的不快表情是因为撞见了他与赫贞芳的亲近,而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更是一种吃醋和撒娇的表现,类似的情形他见得多了,看来这常悦然与寻常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悦然你听我说。”荀锋瑞又上前抓住悦然的手臂,预料中应该是被甩开,然后悦然会转身就走脚步愈来愈快,然后自己用轻功跟上抱住美人。美人说“你放手。”答曰:“我若放手你就会跑开了,我不放手,这辈子都不放了。”荀锋瑞心里已经快速的串好了台词。
事实上悦然的确是第一时间甩开了他,不过接下来就站在原地等他说下去。
“呃,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你要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你,其他的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已。”荀锋瑞觉得此时是个不错的表白时机,他在等对方受宠若惊的欣喜或是气急败坏的不信。
悦然很平静,想了一下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又想了一下侧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不该误看了你一眼,然后就忘不掉了。”深情的眼神让人有着被爱着的错觉,不同于一直是风流不羁形象的荀峰岳,素来以沉稳内敛示人的荀锋瑞将这话说来则更具有捕获人心的力量。
悦然眨眨眼依旧平静的道:“哦,原来是这样。”
荀锋瑞再接再厉,“那么你呢?是否也愿意把心交给我来保管?”
悦然略一沉吟,然后抬起头看着荀锋瑞还是不答。
荀锋瑞一派大度能容的气势,也只是以退为进的招数而已,追问一句:“你的答案呢?”
悦然笑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主神志,主血脉,主汗,开窍于舌等,人无心则无命。你是想杀我还是想害我?”
荀锋瑞想过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情形,而像当下这样的状况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自己情深似海的表明心意竟被人指责为谋杀。
不等荀锋瑞有答复,悦然紧接着又添上一句:“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鉴于荀锋瑞木然的表情,悦然又好心的加了一句:“太子殿下多多保重。”
荀锋瑞不待悦然转身将人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收紧双臂,悦然不停的推拒着,但任她如何大动作的挣扎力气终归太小了,荀锋瑞的下颚搁在她的头顶上,浑厚的声音从贴在脸上的胸腔震动开来。
“我一直好奇你的心到底在不在?为什么总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是没有人入得了你的眼,还是你根本就不懂情。”淡淡的感伤,淡淡的受伤,如若此刻他怀里的是程葵儿恐怕是整颗心都要醉了,可惜他抱着的是常悦然。
“放手。”寒气逼人的声音像是冰冷的刀锋划进耳中。
而真正让荀锋瑞想象不到的是她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命令,这是让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弟难以接受的,“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我说放手。”还是那样冷硬的口气。
荀锋瑞却觉颈上一凉,可以察觉出正抵在脖子上的是何等锐利的一枚银针,荀锋瑞渐渐放松手上的力道,目光则还是锁定在悦然身上满是震惊。
悦然收回银针退开两步,毫不退缩的回望过去,“你以为你又是在和谁说话?”
荀锋瑞是震怒的,“好大的胆子,谋害当朝皇太子你可还知道个死字?”
悦然浅笑,都记不清这条命被多少人惦记了多少年了,到如今面对各色杀手依然能谈笑风生,不是因为越来越自信,而是因为越来越不在乎生死。或许哪天一切就忽然结束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似是看出悦然的不屑生死,荀锋瑞接着道:“难道你也不在乎你家人的生死?”
悦然看着怒目愤恨的荀锋瑞,不禁轻笑出声,家人,自从大哥死后悦然就不觉得自己还有家人了,可怜荀锋瑞还真拿不出什么可以威胁住她,悦然以手掩唇止了笑意道:“你随意,我先告辞了。”
荀锋瑞始终站在原地,直到悦然走远后猛然劈出一掌,旁边不远处的树快速的应掌风而倒,更快速的是树后的人,在掌风没劈到前已经闪身而出。
“九成的内劲,要泄愤也别害了我的性命啊。”荀峰岳抖了抖衣襟然后哗啦一声甩开手里的扇子慢慢地扇着,深秋微冷的气候拿扇子已属不太正常,更何况是还这样有条不紊的扇着,然而最风凉的不是这扇底风而是荀峰岳的风凉话。
“我说你有什么好气的,有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去看看葵儿。在这儿用虚情假意还妄图索取人家的真心实意。若是真让你成功了才是老天无眼了呢。”
荀锋瑞长出口气略微苦涩的道:“你又怎知我此次谎言的背后究竟有多少真心。”
“别告诉我你这次是认真的,”荀峰岳合了扇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荀锋瑞,“老实说我从不知你若是动了真情是什么样子。都说我是放荡风流,而事实上我放浪的不过是自己的形骸,你玩弄的才是别人的真心。莫非这次你是认栽了?”
荀锋瑞不承认也不否认,荀峰岳却替他叹息道:“算了吧,很明显你根本不在她的心上,你真不如去多看看葵儿,她在忘忧亭等了你好几天了,每天天不亮就去天黑了才回来,谁劝都不听,就因为你那天说喜欢没事时到那里坐坐,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真的去坐坐。”
“葵儿这名字,每次你一见到我就要念上十遍八遍,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你干嘛不直接娶了她。”
荀峰岳一摊手,“她只喜欢你呀。”
荀锋瑞不以为意,手不经意的往腰间一探,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荀峰岳见他脸色有异问道。
“青玉已经被她拿走了。”荀锋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荀峰岳还在纳闷,明明是你早就设计想让人偷的,既然对方都得手了,那你还脸色变什么变啊。
却不知道荀锋瑞脸色变不是因为悦然偷走了青玉,而是悦然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偷走青玉。荀锋瑞此时想通,如果不是抱着偷走青玉的目的,悦然恐怕会在他一近身时就出手了,而不是在他怀里推拒了那半天。他更清楚的是,不像其他女子在怀中或伪装的脸红或真实的心跳,悦然的情绪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若说有起伏那也是在她得手后的冷声呵斥。且不论情伤何如,常悦然带给荀锋瑞的至少是他有生以来自尊心上的一场重挫。
就在荀锋瑞和荀峰岳走后,不远处又走出两人。
“呵呵,叫咱们撞上了一出好戏呀。”这声音呜哑难听,像是往烧热的油锅里榨进去一瓢冷水咝咝啦啦的毫不通透。这人看起来要比荀锋瑞还年长许多,但实际上却是排行老三的荀沣沛,身姿倒也挺拔,但长相却完全不似其他几个兄弟那样的英俊。
“看来她已经得手了。”荀枫谷平白的说了这一句。
“二哥选中的人自然不会错。”嘴上是这样说,但因为他站在荀枫谷的身后,所以荀枫谷看不到他乱转的眼珠有多少的算计。
总算是解决了一项问题,悦然本来以为被荀风华上次偷名册时明目张胆的打草惊蛇后很难再得手。她很怀疑荀风华上次不是为了帮她而是在变向的给荀锋瑞示警,不过难得能遇上这样的好机会,果然许多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于荀锋瑞的告白悦然自然是不会信的。所谓****从别人身上看到知道是一回事,放在自己身上来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与药理相比,不同的是它可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法则,相同的是玩的不好就要危害人身,伤神、伤心、伤命。看的虽多却还是不懂,明明会伤会痛,总是有许多人那么冲动,义无反顾死不回头。
悦然想起刚刚荀锋瑞脸上的情深无限,想起那日见赫贞芳脸上的妩媚迷离,想起曾经程葵儿脸上的坚韧执着。谁真谁假,最终又是谁伤了谁,想来看来竟像是场笑话,如此一切又与我何干?且置身事外当看一场热闹的戏。
悦然回到所居院落没有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去了白陶的住处。白陶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坐在桌前摆弄自己的刺绣,桌上的线笸箩里是用去大半的各色线轴。
白陶没有像过去那样手足无措的端茶倒水的招呼,依然手上不停的穿插着针线,拿针的手势很好看,是标准的兰花指。悦然自己挪了挪椅子坐下,随手把上次拆开的那条绣帕撇在桌上。白陶绣花的手一抖,莹白的指尖挂上血色,白陶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的继续绣着。
“别绣了,还有意义了吗?”悦然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或许是那样虔诚的绣着让看着的人也觉得神圣了吧,白陶绣功惊人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是呀,没意义了,从柴筝告诉我丢了那条手帕,我就隐约猜到是被你捡去了,可还是不死心的傻傻祈祷被谁捡到都好只要不是你。”不知何时抬起头的白陶已是泪流满面了。
作者插话:我知道自己更文很慢,但请喜欢这文的亲们一定要挺住啊,要是连为数不多的你们都抛弃我了,我就更没动力了。我真滴会加油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