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倩儿……”女子恍惚地看向床上的庄倩。
庄倩下了床,她脸上泪痕未干,慢慢跪在了女人面前,“请原谅我,母亲。”
“自从三年前庄夫人病逝,她便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可惜的是,身为母亲的你居然毫无察觉。”柳泉如旁观者一样,用清冷的声音陈述着。
“他说的可是真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女人睁大了双眼,若不是这样眼泪便会夺眶而出。她跪在庄倩面前,颤抖着摸上庄倩的头发。
“那时候母亲眼里只有愤怒,根本看不见我,我总担心你见不着我便会取了蕊儿性命,这么一想便不敢轻易离开蕊儿,每年,每年都在家门口等着母亲前来,也只有每年七夕,你才能看得见我,听得见我。”
“倩儿,你一直都在?”
“最先只想平息母亲的怨念,死后好好尽孝,以赎去自己的罪过……”
“哪里有什么罪过?”
杨老夫人缓缓开口,她的眼神清明柔和,“你自小身子不好,总担心那孩子会要了你的命,一晃神便说了重话,你与庄贤私逃,我真怕接到不好的消息,外面哪儿比得上家,但怎么说你也不回来,你怎么就不回来呢?”
庄倩哭了出来,“母亲……你竟是不怪我么?若不是庄家人将你赶出去,兴许……兴许就不会遇上劫匪。”
“我只关心我的倩儿过的好不好?倩儿什么时候肯回家?”
“若不是心里挂念你,又怎会二十多年都不肯散去?”柳泉淡淡开口,他瞥开视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哀凉一片。
“……多谢柳大人。”
“你还要再谢一人,若不是她前来相告,我还不知你是鬼身。”
“……是蕊儿吗?”
柳泉点了点头,庄倩笑了笑,“那个孩子,她还在这里么?”
“在东院,她没打算过来。”
杨老夫人听闻蕊儿的名字抬起头来,“想当初见她时,只有这么点大,现在怕是对我避之不及吧。”
“母亲……”
“她说了……”柳泉转过身,“‘看起来很慈爱的婆婆’。”
“她……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
杨老夫人朝柳泉一拜,“老生犯下的罪孽太多,还请大人成全。”
“母亲!”
庄倩一惊,听她的口气,莫不是让柳泉散了她的魂魄?这样怎还会有轮回转世?
“投胎去吧,我倦了。”谁知柳泉只挥了挥手,当真打了一个哈欠。
庄倩和杨老夫人同时一愣,“多谢大人。”
柳泉却再也不回头,像是靠在门边睡着一样,等身后再无动静,柳泉睁开眼睛,他微微吐了一口气,“一份执念居然让她维持了二十年形神不散,真是可怕……义父,你投胎未免太勤快了吧,怎么这么多年从未见你回家看看呢……”
柳泉那晚上站了很久,之后,他得了一场伤寒。
“难以置信,居然能在这种节气得伤寒。”
风宣将药碗端到柳泉面前,他放下书卷,这次是方简大学士捎回来的《神魔异闻录》,柳泉只往药碗里看了一眼就拒绝服用。
“这可是偏方,治伤寒很管用!”
“这方子里怎么这么多黄连?”
“大人鼻子真灵,黄连不是清热解毒的么,吃了总没有坏处。”
“我这伤寒不过是余热未清,让钟瞳重新给我配药。”
这药是风宣跟着钟瞳抓的,本是就着兴致给柳泉献回殷勤,没想到被钟瞳摆了一道。她正准备端走,柳泉似乎看出了什么,喊住了她,“这药是你自己配的?”
风宣点了点头,“我学艺不精,大人您就多担待吧。”
柳泉别过视线,“端来吧,我喝。”
“当真?若是喝出其他问题怎么办?”风宣笑着贴到柳泉身边。
“哪儿这么多问题,端来就是,你是我徒弟,什么都得学着点。”
柳泉吸了一口气,将那一碗乌黑的药汁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只是一口后脸色便苍白起来,风宣慌了神,忙拿出锦囊里的丸子,“大人,赶紧含进去!吃了苦药吃了糖就好受了。”
柳泉皱着眉闭着眼任她将丸子塞进嘴里,那药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这丫头……
嘴里的甜味扩散开,柳泉猛地一怔,“这糖,你是从哪儿拿的?”
“西院……”风宣明显被吓住了,莫不是这糖丸也有问题?她果真没有学医的天分啊。
“竟被你给找出来了……”
“什么?糖丸么?”
柳泉点了点头,“义父活着的时候爱吃糖,总怕我们抢了去,这东南西北两院一阁都让他藏了个遍,我和钟瞳,有时候胡玥也会一起,三个人将他藏好的东西再一一找出来吃掉,每次都气得他抓狂……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风宣还不知道这糖丸有这么大来历,应该说是没想到柳毅文也会吃糖。她是在西院宴娘的房间找到的,她还没来得及尝,见柳泉难得一脸祥和地同她絮絮叨叨,风宣也就捏起一颗含进嘴里,随即苦不堪言。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