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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顺藤摸瓜(上)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是“深挖洞广积粮”型——他们不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哪怕有几天甚至几小时闲着也不成,他们要么需要很多钱,要么需要很多工作,或者很多的爱与情感。罗密欧便是这样的人,所幸的是,他把他过剩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一个目前看来还算高尚的事业上,没有惹是生非。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有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这一天他先到近郊白茜的家里向邻居了解白茜的情况,后来又到白茜租住的公寓,在室友的同意下进去做了些许的参观。等资料搜集得差不多就去海鸥食堂顺道把唐鱼一块捎到东方一多侦探事务所。

东方的事务所里门虚掩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年轻正拿着相机独自咔嚓、咔嚓,东方一多坐在椅子上,很不耐烦的赶他走,“拍完了快走,我没功夫跟你瞎磨矶。”

“这就走,这就走,一个私家侦探的生活是多么的混乱不堪呵。”小年轻边拍桌上乱七八糟推砌的材料边说着,看有人进来,他打了个招呼,“嗨,你们是东方神探的客人吗?”他看到罗密欧后回忆了一下,叫道,“哈哈,你是那天和我一起在停车场等螳螂侠的记者吧?你们这次是为什么新闻来找东方神探的?莫非是为今天早上那个神秘的网吗?”

“你,出去!再不走我就拿扫把赶了。”东方一多站起身,指着小年轻说道。这个小年轻正是都市报的记者李师,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曾和东方一多有接触,今天早上红星十字路口发生奇特的虐猫事件,便想从东方口中得出一些线索。

“东方神探,你这就太不公平了,既然能把分析同别的记者说,怎么不能同我说呢?你知道,我会在报道的时候隐藏线索来源,只说有关人士的……”还没等他说完,东方一多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李师砸过去,李师向旁边一躲,书就顺势砸到刚进门的罗密欧,罗密欧伸手轻轻一接,接到了这本书,他对着李师说,“还不快走?下次他可不会失了准头。”

李师护住相机,把帽子一摘,顺势胸前一放,做了个告辞的姿势就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记者出入。”罗密欧笑着说,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关心。

东方一多把腿伸到桌子上,懒洋洋的说,“我这里出入的人多了,什么都不缺。他怎么把你也认作同行?”

罗密欧摆摆手,表示不知道原因。他还记得那日的情形,但不愿意和人提及,何况此时还有唐鱼在场。唐鱼却被李师吸引,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他提到螳螂侠,第二他说起今晨的虐猫事件,她好奇的问东方一多,“东方,你也关心今天早上虐猫的事情了?听说十字路口那里织了好大的一张网,挂了两只猫,是这样吗?”

“还有这种事,我居然不知道。”罗密欧惊讶得大叫起来,“你快详细说道说道。”

东方眯着眼睛,说,“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倒是不反对说给你们听听。可是现在已经三点过,这位女士确定不需要上班,有时间听这些吗?”

“我叫唐鱼。”唐鱼听到东方叫她为“这位女士”,就又重新耐心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好吧,唐女士,你确定想听这些吗?”东方一多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唐鱼表示有兴趣,不过做完正事后再听无妨。东方一多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唐鱼和罗密欧跟前,三人交换了一下昨日分手后的成果。

东方调查的对象是刘之丽和饶玉霞。首先是刘之丽,据同学描述,刘之丽在学校表现一般,无过人之处,老师对她印象不深。她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加上经常回家住宿,自然而然与同学间的关系隔了一层。她的母亲是个生意人,常年不回家,对这个长大了的女儿也不甚关心。即便这样,东方还是发现了一条宝贵的线索,刘之丽暗恋学校的一位老师。那个老师是有妇之夫,为人风趣幽默,可能就因为如此才吸引了相对沉默黯淡的刘之丽。

“既然是暗恋,你是怎么发现的?”罗密欧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找到了她的日记,这个日记里面写满了她对这个老师的思念。”东方回答。

“她的日记怎么会给你看?”唐鱼问。

“她的日记给所有人看。”说罢,东方走到办公桌前把电脑提到他们面前,放在茶几上,输入一行网址,页面打开,是一个叫做“芝兰之室、风和日丽”的博客。“这是刘之丽的博客,你们看,这个分类——‘春蚕到死丝方尽’里面全是写的她对老师的感情,虽然没有署名,但指向一目了然。”

“‘春蚕到死丝方尽’现在的确被很多人用来赞美老师,但是李商隐当时的那首无题诗,却全是写情。如果说她的思念对象是她的老师,那决心可也真下得大。”唐鱼边看边说,这个类别里面的日志无一例外的写她的思念和期待,她的彷徨与挣扎,读起来也不免让人觉得沉重。

罗密欧问道,“你怎么敢肯定这个博客是她的?”

“每个学生入学后,班主任要求都注册一个博客,所以这个博客也就出现在他们的通讯录上。”东方一多说。罗、唐二人听后张大了嘴巴,还未等他们发表疑问,东方一多接着说,“你们肯定奇怪她怎么敢把这些写在博客上,是吧?其实这个类别下的所有文章都是隐藏的,也就是说除了作者以外别人都不能看到。而我是通过非常手段才看到这个博客,现在我们就是以作者的身份进入了别人的博客。”

“这算不算窥探他人隐私?”唐鱼问。

“当然算啰。”罗密欧高兴的承认,接着蛮不在乎的继续往下看,边看边“啧啧”的感叹。

“我今天晚上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只有作者可见的博客统统的删掉,这样也太没安全感,不知道哪天就被别人偷看了。”唐鱼自言自语道。

“写出来就是打算有一天东西能被别人看到。如果不想让别人看到,就千万不要写。你看那些身陷日记门的主角,哪一个不是咎由自取?所以你要是真有什么秘密,以后千万别往日记里面装,那些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呵。”罗密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诫道,看唐鱼别过脸去,又指着电脑强调了一句,“前车之鉴呵!”

众人又欣赏了下博客,东方一多接着说,“我按照她博客里描述的特征,找出当事人,对方是教西方经济学的教授,的确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可惜的是,他对刘之丽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说谎?”唐鱼问。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一个月前去德国参加一个学术交流的活动,一周前刚回来。也就是说在刘之丽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在本地。这些从刘之丽的博客里面也能得到线索。”东方一多说。

罗密欧抬起头,望着东方一多问,“梅花J,绕那么大圈子一点用都没有,难道你就只为了满足一下我们的窥私癖,和你一起看个小女生的博客?”

“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唐鱼思考后说道,“至少我们知道刘之丽不像刚开始认为的那样简单,她有自己的烦恼。”

东方一多笑而不语,罗密欧做了个鬼脸,取笑道,“那又能怎样呢?你们知道了她的心路历程,不如去网站开个专栏联名写小说吧。”

第二个调查的对象是饶玉霞,如前文所述,饶玉霞是个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她也和刘之丽一样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但是这样的女孩一定有常人没法从外表上看透的坚强,不然是不能如此健康成长的。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温暖的家庭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饶玉霞一方面想自己组建家庭,一方面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亲人的计划。就在前不久,她几乎以为自己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还去孤儿院向院长报了喜,可惜的是造化弄人,她的父母还没有来,她却先失踪了。

原来她工作稳定以后,曾去某侦探社托人帮她寻找父母。可是人海茫茫,毫无线索,一切从哪里下手呢?饶玉霞记得当年她只有六岁,本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武汉姥姥家,在火车站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一件小事争执起来,她着急得痛哭流涕,身边一位别有用心的婆婆劝她别哭,还带她去买冰棍。结果买冰棍的她一去不复返,还被装进火车里,火车“况且、况且”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和很多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一起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都明白恐怕很难再见到爸爸、妈妈了。小朋友商量要一起逃跑,可是五、六岁的孩子怎么斗得过大人。一天又一天,小朋友们有的走了,又有新的来了,可能因为饶玉霞是女生的缘故,她呆的时间格外的长。有一天,终于迎来了警察叔叔,饶玉霞和几个小伙伴得救了。可是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武汉的姥姥家。公安局在各地发了失踪儿童认领的布告,饶玉霞的爸爸、妈妈没有来认领。于是,她被安排进了武汉的一家孤儿院,院长姓饶,里面不记得名字的小朋友统统都跟着她姓。凭着这样的线索,硬是被东方一多的同行找出一对也是在寻找失踪女儿的父母,他们的描述和饶玉霞记忆中的片断有许多重叠之处。那对夫妇现在已经有了一个15岁的女儿,是在他们完全放弃自己女儿生还希望后又迎接的一个生命。夫妇已经多年前移民美国,打算把那边的一切安置停当以后就来把饶玉霞认祖归宗。

“天啦,饶玉霞的身世太可怜了。”唐鱼感叹道,“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现在又失踪了。她的亲生爸爸妈妈有没有回来,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那些是饶玉霞告诉孤儿院院长,院长又告诉我的。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我从同行那里了解到,饶玉霞的确曾经找过他们,让他们帮她找亲人。可是他们觉得这跟大海捞针似的,实在太难下手。后来有一对定居美国的华裔夫妇委托他找失散多年的孩子,他就想到饶玉霞。他有些草率的把这个情况告诉饶玉霞,饶玉霞就以为那对美国夫妇是她的父母了,但事实上美国夫妇不是在火车站丢的孩子,而是在汽车站,孩子的姥姥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孩子的奶奶才是武汉人。而且他们的孩子今年有22岁了,比饶玉霞大整整两岁。”东方一多说,听他的描述好像饶玉霞是空欢喜一场了。

“可是饶玉霞既然小时候被拐卖,可能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年龄。小孩子嘛,姥姥、奶奶的经常分不清,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还有火车站、汽车站,这些信息也很接近。说不定是饶玉霞记错了呢?”唐鱼不想让饶玉霞找不着亲人,站在她的立场做分析。

“那如果我告诉你,美国夫妇丢失的是儿子,你是不是就死心了呢?”东方问道。唐鱼张大了嘴巴,做出惊讶的表情。东方见后点点头,继续说,“所以这次是摆了个大乌龙。但是我的同行很快向饶玉霞解释清楚,可奇怪的是她偏偏不听,总说她的父母过两日会回来认她,还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饶院长,兴许,她还告诉了其它人。”

东方讲完饶玉霞的情况,大家都沉浸在她悲惨的身世中,久久不发表意见。

“所以,你调查完饶玉霞的情况,也是想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她有自己的烦恼?仅此而已嘛?”罗密欧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东方摆摆手,说,“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模模糊糊的觉得几个人有一些共同点,但是还没有抓住,不知道是什么。也许听完你们的调查结果,我会有新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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