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上时已过了辰时了,过了吃早餐的时间,顾客并不多,张嫂正收拾店门前那几张桌子上的剩碗,见江采薇和蓝溪回来,便笑着招呼道:“江姑娘,蓝姑娘,你们回来得不巧,刚刚有人找你们。”
江采薇笑着答道:“定是找我家表姐的,就我这模样,怎会有人找,哈哈。”
江采薇一边嬉笑一边回了后院,玉娘迎上来,接过笋子放在一边,拉着江采薇坐到石榴树下,倒了两杯茶。
“谢谢玉娘,才两日不见,你就这般想我?”江采薇打趣道。
玉娘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江采薇的额头,假装生气的鼓着腮。
江采薇端起茶,汤色浅黄明亮,花香袭人,竟然是花茶,赞赏的看了一眼玉娘后,慢慢饮了一小口:“清香味甘,好茶!”
玉娘眯眼笑了,如一朵不胜娇羞的莲花。
蓝溪此时也进了后院,端了茶就倒进嘴里,喝过后才喜道:“好香的茶,好喝,是玉娘做的吗?”
玉娘笑着点了点头,又为两人斟了两杯。
“打听出来了,谁找你?”江采薇促狭的笑道。
蓝溪伸手往江采薇肉乎的胳膊狠心一掐,瞪着大眼道:“那个七色你认识的。”
“怎么?他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江采薇识时务,说这话时已跑开了。
蓝溪起来追着江采薇要打她。
“哎呀,不得了了,某人要辣手摧花啊,玉娘,救命啊!”
玉娘看着两人在院子里疯跑,捂住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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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她不同意?”男子抬眸垂目尽是风流,此时靠在床榻上,看着七色动作娴熟的为他换药。
七色垂下眉目,不甘道:“她不在,兴许明日就回来了。”
“百花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客人出手大方,银子来得容易,何必在那乌烟瘴气的厨房受罪!往轻的说你会变成大胖子,往重的说,你我的人头就不保了。”
七色换药的手略停了会,又道:“不然,我们已暴露了身份,如今再往那种地方去,不是自投落网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百花楼,三教九流聚集地,情报是最多的。”那男子扫了一眼七色,见他犹豫不决,冷声道:“你若执意不肯去,那么你回去,把洛城换来。”
“洛城?”那张棺材脸,去青楼卖艺?七色低下头。
晓是七色低下了头,还是被眼前的人捕捉了他那抹嘴角的笑意。
“你还敢笑?”男子气急败坏的低吼,片刻又自己喃喃道:“他那张棺材脸去卖艺确实有难度!你说他卖什么?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公子,七色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如今受了伤,万一暴露了身份,处境将十分危险,我们何不如大隐于市从常计议,我看那江姑娘做厨师的天赋极高,将来前程必然繁华似锦。”
“哼,如不是那女子长得一般,我甚至怀疑你对她动情了?”男子调整了姿势,背着七色躺下,冷清道:“罢,你去看看,如若真成了,就在镇上赁个住处,你只管送吃的给我就是。”
“玉娘,这花茶可否多制些,这茶很解腻,和我们的面点搭配卖正好。”江采薇拎起一片香片,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心肺,这花茶不是一般的干花,而是要经过一番复杂的加工,需花费许多精力。
玉娘闻言神色一慌,频频的摇头,眉眼染上了急色。
难道有苦衷?江采薇握住玉娘的手,安抚道:“玉娘别急,我们不卖这种花茶,就拿一些干花制成茶,你看可行?”
玉娘的思绪慢慢平稳,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采薇,七公子说有事要跟你相商,是你出去还是让他进来?”蓝溪的话让江采薇愣了好一会。
“找我?”江采薇不由奇怪,只不过送了一碗炸酱面给他罢了,居然专程要找她?
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会跟一个男子站到大街上谈话,“让他进来吧!”
玉娘见有客来,便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蓝溪把七色带了进来,又扭身去忙了。
眼前的少年依然是那日初见的装扮,白色的长袍,青丝用同色的玉带系着,见到江采薇便微微翘起了唇角,比起平常男子,多了一分娇柔。
“七公子,请喝茶。”这茶自然不是花茶,而是一般的茶。
“谢谢江姑娘。”七色十指纤纤轻放在茶杯身上,却并不喝。
“怎么?这茶入不了七公子的眼吗?”江采薇扬眉道,语气不由得生硬了许多。
七色突然觉得紧张,之前他以为江采薇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罢了,今日一见,竟被她不经意透出的从容自信震住了。如此的年纪,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成就这样的气质,他无从猜测。
“江姑娘误会了,七色不觉口渴所以……”
“无防,只是开玩笑,七公子有事请说。”江采薇调整了刚才的失态,露出了十岁的女孩应该有的天真。
七色点头,认真的注视着江采薇道:“七色想跟江姑娘学厨艺,姑娘若是不肯,那七色便长跪不起!”
语毕,他竟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手捧着茶置于头顶。
少年的举动来得太意外,江采薇不由一怔,她无财无色,有什么让人好惦记的,再说,从他的衣着看来不像穷得走投无路,之前口中称什么人公子,想必是他的主子,难道是他的主子让他来的?
“七公子太看起我了,店里的面点不贵,你家公子若是想吃,花点小钱便是,用不着你亲自来学。”江采薇淡淡道。笑话,美食店生意火爆,无意中树了敌也不一定,这七色说不定是对手派来偷师的。
江采薇说得口干舌燥,少年仍然毫无所动,倔强的跪着。
她江采薇还真不吃这一套,就不信他能不吃不喝,累的又不是她。
江采薇一直在忙,直到傍晚,七色依然如一根木桩似的跪着,姿势丁点未变。其间,蓝溪和玉娘心软,为他说了好话,但江采薇没有松口。
夏季的夜晚,蚊子又多又饿,江采薇看七色在那喂了一个时辰的蚊子还稳若泰山,心里便怀疑他是学武之人,有这么大的定力,平常人是做不到的。
“哎,起来了,我不会收你为徒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是七色不够好吗?”七色抬起头,失望的问道,见江采薇不应他,咬着唇缓缓站起。
“江姑娘,打扰了,七色告辞。”说毕,转身要走。
“我不收你为徒,并不代表不能教你,只不过是有条件的。”江采薇后来知道因为今日的决定才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后,肠子悔青了。
七色瞬间一扫失望之色,上前喜道:“江姑娘请说。”
江采薇轻咳了一声,如数道来:“我教会你后,你得为我卖命二十年,自由之后,不可私自开店铺,不可私自把厨艺传授他人,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呆会可以签合同。”希望这个时空的合同有法律保护,否则她以后的加盟店如何经营呢?难道要成立一个杀手组织,谁毁约干掉谁吗?好可怕!
七色想了会,点头同意了。
“蓝溪,带他去厨房吃些东西,吃完后让他来签字。”
蓝溪把七色带走后,江采薇立马向李大江咨询律法问题。
据李大江的说法,凤国的律法还是有点用的,合同画了押就生了效,如果一方毁约可以告上公堂,即使是那些形踪不定的江湖中人,朝廷也有专门针对他们的组织。
七色签字画押后,便说好两日后正式开始学艺。
两日后,七色天未亮就来了,江采薇给他一顶白色帽子,一对袖套,让他披了围裙,便丢他一边揉面团。
出乎意料,七色揉的面还挺不赖,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手劲却大得很。见他学得认真,江采薇也放下了对他的偏见,细心教他如何用面棍赶面儿。
“饺子皮要中间略厚,四周薄,汤包的面皮要轻薄要透……”七色一边嘀咕一边认真的用面棍压出一块块面皮,开始动作生疏,赶出一块面皮就跑去问江采薇是否合适,江采薇被他烦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在玉娘的耐心下,才慢慢整出一块块合格品。
这一天下来,七色学会了揉面和赶面皮,吃晚饭的时候他十分高兴,因他是住在外面,所以吃过饭便回去了。
“采薇,你说七公子主仆俩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要不然中午的时候,他怎么会叫我留些面点给他带回去。”蓝溪一边梳头一边对以八字形状瘫在床上的江采薇说道。
江采薇一听,心头涌上一丝不快,“我教他厨艺可是免费的,他居然还要外带?明日不给钱不许拿走店内的面点。”
蓝溪放下梳子,踱到床边,捏了捏江采薇的脸蛋调侃:“人家给了银子啦,小气鬼。”
如今美食店的盈利不错,可是要攒够钱开一家熟食店,恐怕最少也得半年。江采薇这几日正反复思忖着要不要去溪山县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合作者,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她无权无势的,万一遇到个无良的商人,得了技术便翻脸不认人,她忌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也想过要买一些人为奴,培训他们后,分派到各个加盟店,卖身契比起合同,在这时空,似乎更有约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