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朱颜第一反应是,不好了,打黄扫非的来了!
香九喝斥道,“慌什么呢,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官府来人,有什么可怕的?”虽是喝斥小丫头,其实话里却说的是安慰朱颜的的意思,朱颜如何不懂?
暗暗地擦了把冷汗,朱颜唾弃自己,慌什么慌,咱的生意现在是合法的!虽然还是好奇官府为什么会有人来,但是心里却没有那么慌了。
于是跟着小丫头,带着惜华与香九,一路急急的赶向前厅。
到了前厅,四个官差正围坐在一张桌上喝酒,已经有几个姑娘在侍侯着了。
香九已经快步上前行了一礼,“呦,不知几位差官光临,咱们有失远迎了,还望各位见谅。”抓着手帕,脸笑的花一样,朱颜笑,她比自己像老鸨多了!心里却感激香九,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年纪小应付不来。
那几个官差,闻言都看向她们,领头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开口了,“这不是九姑娘么?听说你们这儿换了老板了,人呢?”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又向别处看去。“架子也太大了,咱爷们来办公事,她居然连面也不露么?”说道后来,脸色已经变的铁青,边上几个衙役也不阴不阳的附和着,“梁头,我看她们这是不想开下去了!”
香九一看,立刻拉着朱颜上前,“看官爷们说的,这事怎么可能?你们看,咱们的新老板可不是在这的吗?”
朱颜大大方方的上前福身行了个礼,“几位官爷万福,我就是这芳菲楼的新老板。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几位大人大量,看在朱颜年纪小,思虑不周的份上,可别跟我计较了。这些小意思给各位喝茶。”
顺手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恭敬的递给了叫梁头的衙役。香九看着朱颜极其自然的做派,惊奇之余也暗自点头。
梁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漫不经心的展开了看了一眼,不露声色的收进了怀里,朝边上的衙役点头示意,几人就都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一个痩削脸的衙役仔细打量了朱颜,语带不屑的说道:“你就是这里的老鸨?嘁,长成这样,不做老鸨还真没楼子要。”后面一句话说的虽轻,却又能让人清楚的听到。
在场的姑娘有大半眼睛都偷偷瞄了瞄朱颜的脸。一大早起来,并没有花心思上妆,只穿着件素白齐胸的长裙,外罩一件粉绿的宽袖纱衣,普通的扔进人堆都找不着。
要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朱颜更明白,任何时代里,民都是不与官斗的,根本斗不过嘛。
“呵呵,让大家见笑了,还好我存了些钱,不然还做不了这老鸨呢!”朱颜温和的微笑,不铿不卑。话锋一转就客气的问道:“几位差官今天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收了银票的梁头出声了,“你既是这里的老板,就照着这份通告行事吧。”抖手拿出一张纸来交给朱颜,“我们还有公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手一招,带着几人就准备走了。
朱颜接到手里,没来的急细看,就带着姑娘们赶紧把几人送到门口。趁着姑娘们送别时打情骂俏的功夫,朱颜赶紧回来看了手里的通告。
仔细的看了一遍后,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朱颜又快速的重新读了一遍。惜华在身后好奇的问,“姐姐,这上面都说些什么呢?”
朱颜随手递给她,自己看吧。自己却缓步走向门口,站在那里看着夜华街其他的青楼。夜里热闹非凡的夜华街,现在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其他几家也都紧紧关着大门,几个官差也都走远了。,
姑娘们懒懒散散的走回楼内,看到朱颜站在门口沉思,一个个打过招呼,就准备上楼休息去了。
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哭叫声。
朱颜听到后赶紧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就见几个姑娘正在劝说着一个哭的伤心的姑娘。
“这可叫人怎么活啊?要不是家里没钱,也不能把我卖来这里,现在婊子也做了,家里什么名声也没了,这里又闹鬼了,十天半月的没生意不说,现在又要叫咱们白天做生意。这个生意,白天做得了么?家里又来要钱了,我说没钱,我娘说,你个贱货,赔钱货,做了婊子,连家人死活也不顾了?”
说道伤心处,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众人手忙脚乱的帮她顺了气,又接着哭诉着,“我哪里是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只是,这样下去,连养活自己都难,怎么顾他们去?”又是一阵嘤嘤的哭泣。抽口气,挣扎的挣脱了众人的搀扶,“反正婊子也做了,什么也没了,不如死了干脆。”发起狠劲,一头就要撞到柱子上去。
这下连朱颜也吓得连忙上前阻止,几人都是吓得不清,香九也连连安慰着她“杨枝,快别做傻事了,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钱的事情好解决,九姑还有些积蓄,你要多少,我一会就拿给你,啊?”一众姑娘也七嘴八舌的附和着,“是啊,是啊,姐妹们也可以凑些来的。”
叫做杨枝的姑娘流着泪摇头,“姐妹们手头都不富裕,要不然,张妈妈急着卖楼时,你们也都可以跟如月,香芬她们几个似地,早为自己赎了身。现在这个境况,一点进项都没有,我家又是个无底的洞,怎么能填的满?”又是一阵痛哭。
朱颜知道,这是官府的通告引起的了。
官府通告,即日起,芳菲楼必须白日营业,晚上不得开张。
朱颜刚才就是看着空无一人的夜华街暗暗叹息,晚上那么热闹时还没什么生意,白天又怎么会好到哪里去?
这里的姑娘是没有工资的,费用直接由客人交给张老板,姑娘们只有靠客人们的打赏挣些体己的钱,张老板还会三不五时的来收些衣服首饰的钱,只有那些特别受欢迎的姑娘才能攒到些钱。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官府明令必须是要白天营业,这不光是断了她们的财路,也几乎是断了她们的生路。
在杨枝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所有的姑娘都知道了这件事。朱颜注意到,也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焦急彷徨的,那几个清官人就有些格格不入的窃喜。
显然,这么明显不同的表情,连正在哭泣的杨枝也看到了,“你们几个也别高兴,就算你们一辈子都是清官人,还能怎样?左右都是进了青楼的人,一辈子的名声早已没有,走到哪里都得背着‘婊子’二字,手上有些钱才是正经的,可没生意,你们去哪里挣钱来?”
一番话说的极为有道理,几个清官也变了脸色。
看着一屋子愁云惨淡的姑娘们,朱颜发话了,“都别哭了,还有我呢,我回给大家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