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打不相识,初儿与薇音的缘分大概便是从大打出手开始的。
那日,阿醉赶到的时候,初儿正拼力的扣着薇音的胳膊,虽隐隐站了上风,初儿也吃了点小亏,手背上被咬了一个红红的齿印。
大抵相似的性格,或许是她们成为朋友最好的依附。
跟着阿醉离开,初儿还不舍的看了一眼薇音,薇音虽有些泼辣,也有点不讲理,更甚者刁蛮,但这样坦诚帅气的女孩子却是让初儿从心底珍惜并记挂着。
一路上,阿醉都是在嘴上怪着初儿的,她曾那般千叮万嘱要她不要惹事端,这倒好,她反倒在济佛寺外的池塘跟别人打架,她真想问一句,刚才的话答应得那么爽快,当真是听进了么?
看着初儿一个劲的讲述刚才的过程,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容,阿醉便瞬间无了话,连到唇边的责备都被静静咽进了肚子。
有时候阿醉会想,这般淘气的初儿,喜好清静独处的公子是怎样受得住她的,或许公子也被她这样天真烂漫的性格所吸引了吧。
不自觉的想起已离开几月的公子,阿醉的眼里又泛起了点点泪花。
“你不知道,薇音的性格有多泼辣,我只是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听她们说了一句话,她就要和我打架。”初儿仍旧自顾自的演说,全然不顾刚从寺里拜完菩萨的两人心情,在初儿心底,大概什么都算得上好的吧!
“可是偷听别人说话毕竟不是好的。”一直沉默的枭随声附和,他并不是想要责备初儿什么,只是想要告诉她她的话他都是听进的。
这倒让初儿十分不依了,跑过来站在枭的前面,振振有词:“谁说我偷听了,我只是无意中听见的,而且谁让她们要说得那么大声,那个池塘又不是她们的。”想了想,又蛮不讲理的狡辩,“我是光明正大在听的,不是偷偷的。”
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初儿不甘心的撇撇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枭听了只是淡淡的笑,没想到她会误会他话里的意思。
“刚刚一直听你说薇音薇音的,她身旁不是还有一个女子么,怎么没听你说她?”
阿醉转了话题,初儿听得一滞,歪起头想了片刻,才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刚刚只顾得和薇音打架了……”
阿醉笑出了声,难得看见初儿这般羞羞的样子,如她所说,她这冒失的性子何时才改得掉。
“不过她是薇音的姐姐,刚刚是听她这么叫她的。”认认真真的补上一句,还不忘肯定般的点点头,诸多恳诚的表情只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说是真。
“难得这一句也偷听上了。”阿醉似笑非笑的开口,惹来初儿一个冷不丁的窥瞪。
回了城里,枭去药铺帮姥姥买药,初儿却陪着阿醉回怡景苑看看,她本想是陪着枭一起给姥姥买药的,但又怕阿醉回了怡景苑触景伤情,又要落泪一番。
初儿想就算是为了师父,也要阿醉从早到晚的笑着。
跟着朝歌久了,阿醉也爱上了清静,从后院的小门走进。
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味道,却安静得异常,就连素来徐徐绕梁的琴声都销声匿迹。
望着那紧闭的窗,阿醉眼里的泪又险些掉下来。
初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这些日子她们朝夕相处,初儿早把她视为亲人,看着自己的亲人这般伤感,初儿心底也泛出一丝忧伤的感觉。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心中的叹息还未抚平,廊上便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定是哪个打扫院子的下人吧!
初儿默默想着,看来尽管师父走了这么久,千雪楼里的人都没有把他忘了,自己的这个师父还真是让人记挂着的啊!
琴艺如他,走的这段时间又是谁来替他演绎这场人生的辉煌。
“是谁?”
一声冷喝,身旁的阿醉便飞快冲了过去,朝歌的规矩初儿不是很明白,但阿醉却一清二楚,怡景苑除了阿醉与阿四,没有朝歌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走进来,而此刻,阿四跟着朝歌离开,那么廊上的脚步声定是外人。
初儿心下一阵糊涂,却也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如果是坏人,她定也要出一份力把他撵走,师父不在,她必须要好好的守着这个院子。
“阿四!!”
阿醉大惊,收敛内力,残余的掌风惊得阿四颤哆哆的跌坐在地,手捧的茶水全洒在了地面,摔得到处。
“阿,阿醉,你怎么了?我,是我。”
有些语无伦次,再心颤的看了一眼阿醉,阿四跪下来把地上的残核一一拾起。
“公子也回来了么?”颤抖着无比期待的说完这句话后,阿四肯定的点点头,回答,“公子正在楼上休息。”
头脑里,仿似被什么搅乱,就连思绪都散乱了,当真是这般灵验么?阿醉说不出话,看了一眼那紧闭的轩窗,泪终是悄悄的落了下来。
“师父真的回来了!”初儿兴奋的跳起,拉拉阿醉的手,“以后阿醉就不会天天哭了。”
“谁说我天天哭了?”甩开初儿手,阿醉佯装着去拾地上的碎片,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滴。
初儿怔了,不明白阿醉的话,刚刚在路上不是还带着泪么?
嘟嘟嘴,初儿又泰然的笑了笑,原来阿醉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去找师傅,阿醉你也快点哦!”
话还未说完,初儿早是狂奔上了楼梯,阿醉转身,抿嘴笑着,想来初儿也是十分想念公子的吧!
门没有锁,初儿猛力的推开门,嘴上唤着师父,听得一阵甜甜的呼唤,推轩窗的手终是轻轻停了下来。
“初儿!”
有些疲惫,有些惊喜,转身间,一袭粉色的身影便直直扑入他的怀里,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刚回到怡景苑,还未歇下半刻,心中的情绪便被这声声清甜的师父散了去。
手静静拂上初儿发顶,冰冷的唇角终是拉开一个极其优雅的弧度。
在这么天真善良的徒儿面前,那些伤痛与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很是庆幸,在他的生命中遇见了初儿,一个和另一个人完全不一样又有着唯一共同点的初儿。
上天毕竟还是对他有些怜惜的。
“丫头,师父不在,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师父的话?”柔和的语气,淡淡的笑容。
初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笑着点头,“初儿当然是听师父的话了,师父不在的时候,初儿可是天天都在想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想起师父时还偷偷的落泪,而且我很乖的,什么麻烦都没有惹。”
口中振振有词,一转不转的盯着朝歌,尽管这么久没有看见,师父还是这么英俊,只是……
柔嫩的指尖轻轻划过那浓密的剑眉,额头锁起来的东西却比以前更加的多了。
“丫头,这么久不见,还是那样刁钻。”
拉开初儿的手,轻轻点在她的额心,这般亲密的举动,当真是让站在门外捧着茶水的阿醉从心中嫉妒。
心里想哭,却硬是把泪水狠狠的吞进肚中,装作满不在意,笑道:“初儿一向都是这般刁钻的,刚刚还在寺……外面和别人打架。”转念间,又道:“公子,这是刚到的龙井。”
一个敏感的字还是很好的收了回来,看了一眼朝歌,他眉间的笑意更加浓了,阿醉很是庆幸,还好那个字收得快没有让他起疑心,她怎就差些忘了,公子是不喜寺庙的,至于原因,阿醉没有问过,朝歌也从不提起。
“阿醉打我小报告。”初儿嘟嘟嘴,又拉了朝歌的手,替自己辩解,“师父,那不算打架。”
“那是什么?”眉,轻轻一挑,笑得愈发深邃。
“我和薇音只是朋友间的切磋,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而且刚刚在寺庙里……”
听得寺庙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倒是某个神经粗条的人自顾自的说,全然看不见周围的气氛。
阿醉在一旁扯着初儿的手,忍不住偷偷的看朝歌,紧蹙的眉宇,冷锐的眼神,无一不是在告诉她,他是真的生气了。
“公子……”
小心翼翼的轻唤,阿醉只希望朝歌可以看在初儿不知道的情况下原谅她。
“阿醉,去看看阿四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
声音,瞬间变得冷淡,阿醉忍不住一阵颤抖,看着那冷厉的神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淡淡的应声,退了出去。
“初儿。”闭了闭眼,朝歌轻轻叹一口气,心事重重,“真希望你可以这般开心下去,永远!”
“可是初儿更加希望师父也像我这样永远开开心心的呐!”
甜甜笑着,琥珀的眼眸是一眼可以看穿的清澈。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开心的笑着,这样我才放心。”
平淡的话透着几分凝重,初儿眨眨眼,很是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只是咬着唇重重的点头。
心里忍不住埋怨:师父真是的,干嘛要把她也弄得鼻子酸酸,泪眼蒙蒙方可罢休。
同时又庆幸着,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疼她爱她的师父,当真是她的福气呐!
琴声不知是什么时候响起的,初儿推开轩窗,闻到一股曼陀罗的味道,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