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摘下连襟的帽子,将溅湿的黑衣悬挂在树上,一张恬静丽容霎时出现在柔风中,皮肤因为鲜少见光而非常白皙。
血瞳月嘴角一弯,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看了让人有种痛扁一顿的冲动。
“我刚才听到一条小草鱼说他很喜欢月亮姐姐,你听到了的话就快点下来!”
“小月真是好伟大,鱼说的话都能听懂。”月痕笑着在河岸边蹲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鬓发随风轻轻扬起。血瞳月挠挠头,从水中央淌着走过来,刚走到岸边就被挨了月痕一记暴栗,“小屁孩真不乖,回去给我洗衣服。”
血瞳月扁扁嘴,满脸委屈状,“月亮姐姐好凶,凤哥哥都不要你了。”
第二记暴栗正要下去,他却突然把头一偏,抓住了月痕的手腕,笑容特痞,“放心好了,你凶一点就没人敢要你了,到时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月痕的手劲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被他轻轻握住也难以挣脱,“放手!”月痕嗔叱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血瞳月仰起俊俏的小脸,故意将月痕的手腕举高,标榜着自己手臂上傲人的肌肉。
“小鬼,得寸进尺了,快放手。”
“亲一下就放。”
“你先放手。”
“你先亲。”
“好,那你闭上眼睛。”
“恩。”血瞳月学乖了,在闭眼之前将月痕的另一条手臂也禁锢住了,这下逃跑彻底没希望了。望着这张罂粟花一般诱人的脸,月痕实在没法像疼爱小孩一般亲下去。
“快点,不然我要强吻你了。”
小鬼得寸进尺,月痕看着那两条被迫圈在血瞳月腰上的软绵绵的手臂欲哭无泪。
六月初,夏季的炎热刚刚袭来,花开的依旧繁盛。
一连串笑声从彩蝶泉旁边的林子里传出,伴随着清悦的鸟鸣声传入耳朵,听上去却有几分熟悉。
“还没好嘛?”血瞳月有些不耐地问道。
“嘘,别说话。”
彩蝶泉平时对当地居民开放,人来人往也情有可原,不过月痕记得前几天跟几位长老商量过浴兰节前停开一周的事,而且比赛的龙船,驱邪的神兽以及各种道具都在陆续搬运过来,看守的侍卫也增加了不少,除了他两人,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进得了了。
向着林子的方向望去,成片的树木整齐排列,树干修长挺拔。
血瞳月睁开了眼睛,目光也不由移到了那边林子里。小鬼的先天感应比一般人要强,鼻子嗅几下就觉察出了不对劲,立刻从水中蹿了上了岸,甩了甩红毛上的水珠说道:“我去看一下。”
“慢着。”月痕反握住他的手,血瞳月微微一怔,低垂着头不解地望着月痕。
记得他的河蟹名单里有三个词,父母、流火宫、玄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来的人正是位居第二的流火宫宫主流倾城。
“小月,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这地儿已经有人占了。”对于那个女人,月痕还不想与她发生正面冲突,所以能不见就不见,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血瞳月的情绪好不容稳定下来,更加不能受刺激。
没有给血瞳月问“为什么别人占了我们就不可以抢回来”的机会,月痕已经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小小计谋没有得逞已经让他感到很郁闷了,不知是哪个混蛋来捣乱,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要把她捏成粉末。血瞳月丧气地跟在月痕身后,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光着膀子出来,这倒还好,但是一想到月痕的衣袍还挂在树上,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回跑。
“喂,快回来!”转身,林风瑟瑟,树叶间沙沙的摩擦声,早已没了血瞳月的影子。
月痕加快了脚步追上去,一想到流倾城就在附近,心里就莫名地感到不安,虽然那个女人心机和城府都不深,还是个实打实的色魔,但是那十足的女王架势看着就是让人不舒服,好像全世界都不分昼夜地围着她转。
然而,现在却不是和她翻脸的时候。
回到彩蝶泉,没见到血瞳月,却见到了从林子里姗姗来迟的柳扶风,他是柳兰的弟弟,两年前被凤萧然带回,后来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他俩的名字都是月痕取的,柳兰的姿色已属于上层,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个弟弟洗干净了走出来竟然比她姐姐还要妩媚三分。
只是柳扶风身子比较弱,长久以来汤药不断,整个儿一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他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
这次,月痕和流火宫的长老达成的协议便是用一车美男换回血瞳月。素知流倾城嗜美如命,长老又怕血瞳月身上的毒危害到宫主,当下欣然接受。而柳扶风正是其中之一。
月痕至今记得那天晚上他跪在自己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头望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情绪。
他说,“宫主和祭司长的恩情扶风无以回报,这次且让我去,让这没用的身子发挥一点作用吧。”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只觉得有一股惊人的气势在那瘦弱的身躯里酝酿着,积蓄着。
“你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吗?”月痕问道。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妩媚倾城,宛如盛开在秋雨中的白色曼陀罗,令人情迷意乱。
他说,“我知道,成为流倾城的男宠。”
听到他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将男人尊严践踏到极点的话,月痕不由震住,换做平时,她一定会狠狠地给他一巴掌,然后喝道,“没出息!”
但是她没有。
她需要他这样做,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顶替他的位置。
她深深地望着他,他也迎上她的目光,眼中的决绝未曾改变分毫。
许久,月痕终于闭上了眼睛。
原来没出息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祭司长大人。”
月痕抬眸,柳扶风已经来到面前,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勾勒出玲珑身段,腰似水蛇,走起路来纤细袅娜,当真似弱柳扶风,三分艳气七分傲骨。
“最近过的还好吧?”月痕勉强笑道。
“还好。”柳扶风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月痕,“麻烦把这个交给姐姐。”月痕接过一个类似香囊的真丝绣花袋子,点了点头,柳扶风笑道,“谢谢,我要回去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想问流倾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见柳扶风一脸惊惶的神色,擦过月痕身侧,便再也没有回头。
天很高,湛蓝无垠,林中古树参天。
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发丝,带来淡淡的幽香。
“呵呵,让我猜猜这是谁?墨色?菊香?还是扶风?”
流倾城一身妖娆性感的红衣,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带子,她的手在跟前的男人脸上抚摸着,每说出一个名字头就跟着摇一下,似乎都不像,会是谁呢?
周围的欢笑声霎时停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男们纷纷回头,一个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流倾城红艳欲滴的唇慢慢扬起,“难道是阿烈新弄来的品种?”话音刚落,迎面扑来火热而熟悉的气息,流倾城不由浑身一震,立刻缩回了手。
扯掉黑带,一双熟悉的红眸映入眼帘,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好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流倾城吓的连连后退,尖尖的蓝指甲颤抖地指着眼前的人,“你……是你……啊!你别过来!”
高高在上的女王,此刻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流倾城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脑袋,好像惊吓过度的小孩,无助地望着周围陌生的景陌生的人。
这一幕恰好被闻声赶来的月痕看到,先是一怔,随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正要冲上去制住动了杀意的血瞳月,却见柳扶风从假山后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