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之后,纱绫没有向舒远透露自己的行踪,只是把获得的信息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
两人交换了一些情报之后,纱绫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虽然和舒远相处已有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两人并不相熟。舒远性情冷淡,很少说话。不像将乐,受过正统教育,又是幕僚出身,伶牙俐齿,况且有时候又表现得过分善良,若是冷场,便会绞尽脑汁寻找话题。而纱绫自身则不免内向拘谨,因此,现在回想起来,每当和舒远见面的时候,自己似乎只和他谈论过与调查相关的问题。
他们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纱绫无奈道:“我再去倒点儿茶。”
“我说……”舒远干巴巴地开口,“晚上出去吃吧。”
“咦?”纱绫停下动作,转过身来。
“如果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舒远的语气略显尴尬,与其说是邀请,还不如说是命令。纱绫没有反驳的理由,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默许了。然而舒远忽然又补上一句:“不需要穿男装,会有人来接我们的,所以不必担心会暴露行踪。”
“知、知道了。”纱绫觉察到了舒远的语气并不寻常,心里升起一丝犹疑,但想到舒远一项谨慎,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一辆发亮的汽车在面前停下的时候,纱绫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汽车并不常见。更何况,眼前这辆簇新的车,显然价值不菲。她战战兢兢地乘上车,敛息屏气,向舒远投去疑惑的目光。舒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行驶片刻之后,汽车放慢速度,通过了一扇铁门,最后在一座小楼前停下了。纱绫迅速判断出,这里与巫谢的住处一样,都是高级住宅区。而这里的居住环境,似乎更为优雅。而且,这里似乎是一个私人领地,刚才那道铁门把它从城市中分割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下车后,纱绫看到,早有侍者在门边等候。而踏入大厅的那一刻,她再次微微吃了一惊。
房间里的装饰非常简单,墙上和地面皆铺以灰色的大理石板,石板上散落着点点发亮的碎屑,让原本肃穆的房间透露出些许灵动。但这无法改变大厅里压抑的气氛,因为房间里完全没有装饰物,只有几座粗糙的兽形石雕,以不善的目光,注视着来客。然而沿着楼梯缓步向上,穿过一道回廊后,周围的气氛却陡然变化。白色的墙面装饰着线条柔和的浮雕,头顶垂下闪光的水晶吊灯,脚下的地毯有着浮夸的纹饰。一时间显示出无限的富贵气派。
在侍者的引导下,他们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这里是一座宽阔的露台,墙面和地面全部以乳白色为主调,显得安静而缥缈。夜风徐徐,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香气。露台一侧,放着一张长桌。但纱绫的目光并没有落到桌上精致的餐点和鲜花上,因为桌边坐着一位的中年男子。他长相和气质均十分普通,但能够身居这样一座宅院中,想必他不是普通人。
看到两人到来后,这位男子站起身来,态度温和地说:“欢迎。观小姐能够赏光,真是莫大的荣幸。”
男子熟悉的面容让纱绫心中怦怦直跳,她稳住情绪,按照常规的礼仪屈身问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舒远很快解围:“议长先生,我……”
“两位都请坐吧。小远也辛苦了。”这位男子说着,又重新坐下。
纱绫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一边腹诽着“小远”这个称呼。虽然眼前的男子身为长辈,如此称呼舒远无可厚非,然而如此亲切的名字,似乎与舒远冷淡的性格并不相称。
当然,此时,纱绫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上午舒远对她说起此事时,会是这样犹疑的态度。眼前这位被称作“议长”的男人,恐怕就是现在的国家最高权利机关——议会的领导人了吧。怪不得会觉得他眼熟。早先纱绫就从媒体上得知,议长名为符闻,两年前被选为本届议会的议长,似乎作风颇为正派,也很受群众的喜爱。
“观小姐,舒远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符闻一边说着,一边用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掠过纱绫的脸。纱绫努力保持表情不变,并轻轻地点了点头。
“舒远一直在为我们工作,如果你相信他的话,也可以相信我们。”符闻继续道,“也许舒远之前已经对你透露,我们觉得,露宗的行动一直表现出与我们……我们议会敌对的趋势。虽然露宗内部有我们的人,但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能取得的情报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们想请求你的帮助。”
纱绫注意到,符闻并没有刻意使用敬语,也许他身处高位,习惯于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说话的内容上,而忽略了表象。纱绫没有深究,在当权者面前,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绝不能疏忽大意。因此她没有犹豫,立即接口说:“请问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我们希望你,以观家三小姐的身份……回到观家。”
纱绫发现并不只有她对这句话感到惊讶。舒远的眉毛稍稍抬了一下,纱绫看到他的手指轻微地蜷缩,又迅速松开。但是,此刻能做出抉择的,却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