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喊了,再喊我把你们都拷起来!”
值班室里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暴喝,屋子里就又挤进来几个敞着怀的民警。
这几个人,苏醒都认识,而且他们当中领头的老民警李柯子,还是苏凝的嫡系。所以,在疯女人被警服唬住的同时,苏醒也伸手拉住了仍旧不服气的蓝山。
李柯子看清楚是苏醒,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隔在了人群中间,转而慢悠悠的询问疯女人那边儿“怎么回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撒泼撒到派出所了?”
轮到疯女人说话,她竟然跪在了地上“警察同志,你要为我儿子做主啊!我儿子是一中的三好学生,今天晚上下晚自习被他打了……”
虽然疯女人语无伦次,但因为她背后有人跟着掺和解释,她一番连哭带说下来,苏醒他们还是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疯女人是禹志航的母亲。
刚才王蒙他们从苏醒脚下把禹志航抢走之后,其实没跑出多远就想起了他们在整件事中扮演了帮凶的角色。但是,他们又不敢丢下一嘴血沫子的禹志航不管。所以这伙儿人凑在一起一商量,干脆把禹志航送医院之后先通知了班主任严言。而他们自己,也经过统一口径,成了劝架的。
在学校里,严言本来就对禹志航青睐有加,听说他出事了,当即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而她到医院一咋呼,禹志航的父母、亲戚等也紧跟着就都到了医院,并且又从医院凑到了团结力派。
刚进派出所,眼尖的严言就透过值班室看见了苏醒。而后,她一指,禹志航全家就都像疯狗似的扑进了值班室……
李柯子连想象带发挥的拼凑出整件事情的经过后,还真有几分为难。如果不是因为苏凝,他大可随便找个理由把眼前这个快搂住自己大腿的女人糊弄出去。但现在,他不但得把案子受理下来,还得尽量往疯女人所希望的那个“公平公正”的方向办。
挠挠头,李柯子忽然打断疯女人哭诉,指着她身后那些刚才七嘴八舌乱掺和的人再次暴喝了一声“小丁、越强,把人都带到留置室去,分开问口供。”
李柯子这么一动真章,刚刚喘匀了的疯女人顿时又疯道“警察同志!你得为我们做主了。凶手就在这儿,你不抓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疯女人喊完,她身后立刻跟着响起了一阵不服气的声音。李柯子因为见惯了这些嘛事儿不懂得,也懒得去跟他们解释。但是,就在他回身准备吩咐人把苏醒也带走时,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严言忽然压住众人的声音挡在了他面前“警察同志,我是受害人禹志航的老师,也是打人者苏醒的老师。作为一个老师,我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有任何事,但既然事情出了,我也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这是我的职业道德所要求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也一样。”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有偏有向?我向着谁了?”李柯子走到严言跟前儿,较真儿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也不知道严言是真向着禹志航,还是聪明的过了头。李柯子这么一问,她自己马上就秃噜道“警察同志,我说过了,我也是苏醒的班主任,当然知道她姐姐以前在你们派出所工作。如果你没有偏袒他,按照正常的程序,是不是该把行凶者先关起来,而不是关受害人的家属?”
听严言得瑟完,本来担心真被踩到尾巴的李柯子不气反乐道“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我怎么办案子用你教吗?你们人民教师考学生的时候,都是先给分儿,然后再让学生交试卷的?不问报案人口供,他们随随便便指个人我就得抓起来?是你偏袒禹志航,还是我偏袒苏醒?”
“我没有,你……”严言被李柯子咄咄逼人的气势点了个大红脸,“你”了半天最后也没再说出个什么。
“没有就老实的,别以为看了部《龙年警官》就什么都懂了!”李柯子损了严言一句之后不再搭理她,转身指着苏醒和蓝山吼道“凯强,孙福,把这俩小子带到刑讯室,先控制起来。报案人口供没问完之前,没我同意谁也不能见他们……”
被李柯子点了名的两个小协警还算机灵,听到吩咐,立刻不带一丝迟疑的将苏醒和蓝山往门外推去。
一直没说话的苏醒给蓝山使眼色示意他别发飙,但他自己路过严言身边儿时却忍不住道“老班,您还真有公平公正的职业‘操行’啊!”
苏醒的“操行”这俩字江川口音很浓。瞬间,严言刚褪了色脸蛋子再次又红了起来。但她刚想还嘴,苏醒却已经被一脸威严跟在他身后的李柯子推了出去。
不过,进了刑讯室之后,李柯子马上又换了一副比苏醒刚才还蛋疼的笑法道“星星,你就得瑟吧。就别让你妈和你姐省心!”
“我这算不算投案自首?”猛的放松下来,苏醒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样子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想让我削你一顿给那小子报仇是吧?!”李柯子关好门窗回来,给苏醒和一脸稀罕的蓝山一人扔了支烟后问道“星星,一句一句的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是我哥们儿蓝山,新格致娱乐传媒公司的老总,现在咱们江川最红的策划人,知道江川申奥的事情吧?现在就由他策划……”
苏醒跟李柯子介绍了一大通蓝山的背景,等他俩互相恭维熟了,然后才大大方方的把装着军刺的塑料袋掏出来道“柯子叔,你先看看这个。今天晚上我和山子去庙东喝酒,回来路过青年文工团家属院的时候,正巧遇见我一男同学在跟一个女同学耍流氓。看见这事儿,我跟山子自然要上去管。可是,谁知这小子却掏出这东西来跟我们俩比划。我俩一紧张,下手就重了点儿……”
“真的?”李柯子虽然是在听苏醒讲故事,但问的却是蓝山。
蓝山不知道李柯子什么意思,很郑重的帮苏兴国圆谎道“真的,是禹志航先冲我俩扎军刺,我俩才自卫的。当时还有苏醒的几个同学在场,可以调查他们。”
“真的也不能把人家打成轻伤啊!不好办!”李柯子自言自语似的起身来回走了两遭,而后把自己兜里剩下的半包玉溪扔给苏醒道“你们俩先在这儿对付一会儿,我去看看报案人那边儿咋说……”
“柯子叔,你可快点儿拿出个章程,山子的时间金贵着呢!”
“完事儿了你今天晚上也得在这儿给我些检查!”李柯子威胁了苏醒一句,转身走到门口之后手还没抬起来,挡在他前面的门不知怎么,忽然自己开了。
“苏指导?!”李柯子冲着门口愣了愣神儿,下意识的给苏醒报了个信儿。
紧跟着,苏醒还没想明白是谁的舌头长了,苏凝就同样卷着一阵雪花飘了进来“苏醒!你猪脑子啊!除了跟小瘪三碴架,你还会干点儿别的不?从明天开始,你学也别上了,给我回老家,种地去……”
“他说要做我爹……”苏醒像是没听见苏凝的咆哮似的,一字一顿的跟她说了句大实话。
而后只一瞬间,苏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得嘞,你们姐弟俩慢慢聊,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柯子在一旁打了个圆场,从外头悄悄带上了门。
李柯子不傻,知道今天是有人踩到姐弟俩的小尾巴上了,所以这事儿必须给平常就很护短的苏凝个满意的交代,就算禹志航这小子伤再重也得站在主要责任方的立场上说出个子丑寅卯。
“****的!”苏凝不解恨似吐了口浊气,拽着苏醒的耳朵却连蓝山一起训斥道“俩笨蛋!打个人还能落下把柄……”
蓝山在苏凝面前不敢装象,被她骂的乖乖低下头道“凝姐,我们的确下手重了点儿,但这事儿也不都怨我们啊!你让李柯子拿出个章程,需要赔钱的话,我出。”
“赔钱?赔他个屁!你们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等我弄清楚情况再说!”本身就窝着火儿的苏凝懒得看蓝山的窝囊样儿,同样嘱咐一句,忽然又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重重关上的铁门,蓝山还真有点儿发毛道“三子,这事儿是不是不好弄?要不,我打个电话?”
“没事儿,李柯子干这活儿是老手了,分分钟搞掂!”
“可是凝姐的意思是咱不能认怂啊?人家禹志航是真在医院躺着呢。不找人,不出钱,这事儿能了吗?”
“怎么不能?你听他们咋呼呢?”苏醒坐在桌子上,拿起装着军刺的塑料袋冲蓝山晃了晃道“我问你,禹志航是怎么躺进医院里的?”
“被你打的呗!”蓝山翻了个白眼儿,仍不忘补充道“对了,还有今天晚上说‘拦架’的那几个小子。就算他们咬死不承认,也是帮凶。”
“他们肯定‘死剩把口’!就按他们说的。那么今天晚上,为什么我要揍禹志航,为什么这些人要拦架。”
“因为他撬你的妞儿?”蓝山狐疑的看了苏醒一眼,忽然开始有点儿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多废话。
“就是这样了!”苏醒坦然的冲蓝山耸耸肩道“今天晚上,是禹志航先耍流氓在前,我们见义勇为在后,是他先以军刺对我们进行‘故意伤害’而后我们才‘防卫过当’。现在,摆在他们家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赶紧从派出所滚出去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另一个,是他们坚持报案,然后禹志航被定上流氓罪外加故意伤害罪进去蹲个十几年,而咱俩,保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