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经过,季优不想说太多,就简单和青澜交代了一下。
“这么说,你是那时候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装作不知道?”青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率真的问,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愧疚或者不自然。
季优本来以为他会道个歉什么的,结果就是这么个反应,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心里十分不爽。
但是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季优自己也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如果自己问出来了,现状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自己仅有的掌控能力也会失控。她不想失去这个平衡,所以她就一直装作不知道,也强迫自己不去想,为什么青澜要假扮另一个人,或者,那个“李月柬”是真的存在的吗?
看的出来季优没有回答的意思,青澜也不再追问,而是站起身来,捋了捋自己的衣摆然后说道,“我今天来见帝姬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安好,顺道告诉你清风她们的近况,让你放心,现在我的事情办完了,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季优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当然是回我的府上了,怎么说李某人现在也是一名大臣不是?”竟然还用这么罕见又轻快的语气调侃自己,青澜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季优挑挑眉,又问,“你每天都要上朝吗?”
“那是自然了。”青澜又把斗篷拿起来穿上,穿完之后小声说,“帝姬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偷偷消失的。”
“谁、谁担心你偷偷消失了!”季优连忙否认,“我只是想警告你,虽然你不是诚心想做这个御史大夫,但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不要犯错。”
青澜笑了一下,虽然脸是李月柬的脸,但是却分明是青澜的神情,让季优不由有些混乱。
“帝姬不用担心我,倒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个房间,真冷啊。”青澜丢下最后一句话,就潇洒的走了。
冷?好端端的说冷干嘛?季优很困惑,不过也是,这个房间的暖炉灭了有好一会儿了,七聆说去添碳也这么久没回来......
季优的脸忽的阴沉下来。
腊月初一,难得是一个晴天。赵璎珞出嫁。
皇帝的妹妹出嫁,本来是应该十里红妆的,但是现在却不再是那繁华昌盛的时代,所以一切从简,再加上璎珞现在已经显怀,所以连宫宴都没有举办。
国库空虚,所以赵璎珞的嫁妆也少的可怜,但是那夫家似乎也并不因此轻看了赵璎珞,该有的礼数都样样周全,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和迎亲的队伍一起恭敬地等在宫门外头,脸上也没有不耐。
季优隔着窗纱拉着赵璎珞的手,鲜红色的嫁衣搭在手腕上,显得她的手比平时更加苍白。季优像是要给她力量一般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小声说,“璎珞,开心些,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呢。”
赵璎珞从早上被一群宫女围着梳妆打扮的时候就开始红着眼圈不说话,现在季优这么一开口她的眼泪就掉了出来,她也回握住季优的手,说:“姐姐,我害怕,出了宫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季优早就知道赵璎珞和赵嬛嬛的性格完全不同,虽然同样是帝姬,但是一个整天就爱往宫外跑,还时不时带回一两个小白脸玩面首游戏,而另一个则是养在深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唯独不知人情世故。现在就是强迫性的把这个不知人情世故的人推到外面的世界里,实话说,季优也不确定她能不能承受的了。
“别担心,”季优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会去接你的,带你去看中原的大好河山。”
本来赵璎珞早上去拜别过赵桓等人之后就应该乘着辇轿直接去宫门的,但是却在出宫之前被季优半道给拦住了。忌惮着这位柔福帝姬的身份,宫女和教引嬷嬷也不敢说什么,便由着她们俩说了几句话。可是眼瞧着新郎官和那一大群人还等在外头,身份稍微高一点的王嬷嬷开口了,“二位帝姬,再耽搁咱们就要错过吉时了。”
季优想想也是,老这么耽搁也不是办法,便松了手,说最后一句,“别怕!”声音虽小,但却十分坚定,让赵璎珞一阵心安。
“起轿!”队伍最前面的太监高唱一声,轿子又被抬起来,一行不超过二十人的队伍继续缓缓朝着宫门行进。
季优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与苦涩,这样默默无闻就嫁出去的一国公主,即使是内敛不争的赵璎珞,说到底也是一个公主,她的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帝姬不用神伤,顺德帝姬所嫁之人我已经调查过,虽然曾经丧偶,但是人品和性格都是不错的。”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在后上方响起。
季优被吓了一跳,本来都快要掉出来的眼泪一下给吓了回去。恶狠狠的眼神瞪向罪魁祸首:“吓唬人很有意思吗?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罪魁祸首——青澜,不对,现在应该是李月柬则是很委屈的说,“皇上刚刚跟我们商议完政事,我现在要出宫啊,出宫不应该走这条路吗?”
季优真的是发现自从揭穿了青澜就是李月柬的之后,青澜就变得毫无顾忌了,甚至脸皮变得无坚不摧,以前做琴师时的一本正经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且连做李月柬时的疏离和毕恭毕敬也跟着一起不知道去哪儿了。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出宫?那你倒是出去啊,我现在心情不佳,不想说话。”
“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想出去了。”青澜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我有些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岙敛阁内。
两个人僵坐着有好一会儿了。
“你的重要消息呢?难不成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青澜自打进了这屋,就把声音变了回来,这速度让季优怀疑他那衣领下面是不是藏了一个柯南的领结变声器。
但是青澜否认完之后就没了下文,而是站起身来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说话。
季优一忍再忍,看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终于爆发了,“不说你就请回吧,你一个外臣,在**待太久恐怕会小命不保。”
季优说这话本来就是气话,她好像穿过时间、穿过青澜脸上的面具,看到了那个早晨,那个哭的很难看的自己,拉着青澜说“我只相信你,不要欺骗我”这样的肉麻兮兮的话。现在想想,就觉得很丢脸,也很生气。但是更生气的是,她仍然需要依靠这个人,即使知道他曾经骗了自己,或许现在也正在骗着,但是她仍然需要相信这个人。这是她最无能为力的地方。
青澜却被季优的话给逗笑了,“帝姬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这个了?放心吧,我方才又想了想,发现今天跟你说这个也说不清楚,过几****来接你出宫,宫内人多嘴杂,也要防止隔墙有耳,所以还是出宫商议比较保险。”
季优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虽然不知道青澜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既然他说重要了,肯定是和自己的计划有关。这宫里也却是不安全,她想到了那个自己怎么都摸不透的宫女七聆,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于是点头答应,“好,就这么说定了。”
青澜站在房间内西边的墙边,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他把目光移到画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赞叹道,“真是一幅别有洞天的好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