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杨与苏世伦辞别,带着徐家两兄妹往松府行去。
走到门口,却被一个拿着鸟笼,身材短小的中年汉子拦下。汉子口气很大地呵斥道:“哪个院子的下人这么不懂规矩?外人不能带进府你不知晓?”
罗杨知道自己刚到松府,上下人等还不熟悉,说道:“我带他们找久叔有事!”
“大管家贵人事忙,哪有那么多工夫见不相干人等?快把人送走,不然叫几个护院把他们轰出去!”
罗杨一听这个就来气,自己好歹现在也是松府的半个主人了,岂能受他闲气。“我就是要见久叔,你能拿我怎样?”
那人一听脾气也不少,大声叫道:“给我来几个,有人来府上闹事!”
几个家丁和护院闻讯赶了过来,均是行礼:“路管院,何人闹事?”
“就是他,把他们几个轰出去!”路管院更是嚣张。
家丁中有个是早些时候给罗杨通传的大汉,罗杨记得叫阿武。阿武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上前拦住众人,摆手道:“不能赶他,他是久叔的朋友,今天刚到府的书童。我早前见过。”
路管院的口气马上软了下去,道:“那也不能破坏府里的规矩,那就把他身后的两人给赶出去!”
“这是谁定的规矩?”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在罗杨心中,这个声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绕梁三日,一众家丁包括路管院听到这声音也都俯身行礼:“二娘安好。”
正是一脸肃穆的松姨,她刚下轿子,身边并无侍女跟随,乃是独步前往。看到罗杨,微微点头算是见礼,继续对路管院说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真该让久叔好好管教你们!”
“二娘教训的是!”路管院冷汗直冒,松姨一年也不见得能见上一回,这么巧被她看到自己在欺负下人,说不定就将自己辞退。
松姨挥手让几个人散了,转而和善问罗杨:“可是安顿下来?”
罗杨有些不好意思,道:“都安排好了,只是小姐病了,近日不能读书!”罗杨如实相告。
“病了?”松姨叹口气道,“又在耍什么花样?你随我进去看看。”
“这两位是?”她发现罗杨身后的徐家兄妹,驻步问道。
“他们是我刚结识的朋友,是对兄妹,他想给妹妹在松府谋份事做,还别人债!”罗杨说。
松姨白了他一眼,道:“我就说你该光明正大来做主子,你非要弄些稀奇古怪的花样,这等事直接对久叔去说就好,我会知会他松府上下的事听你打理。”
罗杨羞愧道:“松姨真是费心了!”转身对徐家兄妹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松家松二娘,还不过来行礼!”
徐家姐妹从没见过如此名声在外的大人物,馨儿上前也不是行礼,直接拜头就跪,伏身贴地,道:“求二娘收留,馨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你这是作何?”松姨把馨儿扶起来,微微颔首,把馨儿拉到罗杨身边,“模样挺俊,是个小美人,以后你就服侍他好了。”
罗杨和馨儿听了都是大惊失色。罗杨赶忙道:“松姨真是健忘,我乃是一个书童,哪有书童要个丫鬟的道理,还是由她去服侍小姐好了。”
松姨以为罗杨看不上馨儿,也就不再勉强,道:“那就这么定了,这就跟我进去。”
松姨、罗杨和馨儿三人进了府门,久叔听说松姨驾临匆匆赶来,鞋子都少穿了一只。“二娘要来怎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老朽也好派人做迎接准备。”
“回自己家需要什么准备?”松姨牵过馨儿的手,“你把这个丫头安排到小姐身边服侍。”
“是,是!”久叔嘴里应着,心想松姨何时如此关心府内的下人,一连安排两个进来。
“芷儿那丫头在搞什么鬼?”松姨厉声问道。
久叔支支吾吾道:“她……生了急疹。”
松姨怒道:“胡闹,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明白她的作为?去告诉她,就说我来了,让她到青竹居见我,我与朋友有事要谈!”
松姨把馨儿交给久叔去安排,独自带着罗杨进了内院,到了罗杨早前见过的青竹居。青竹居是青竹雅居的一座小楼,进了里面罗杨才发现这里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充满女儿家的东西,这里布置的干净简约,没有华丽的丝绸和羊毛地毯,只是有些地方别有用心的挂着小饰物做了点缀。松姨带罗杨上了二楼卧房,卧房的布置典雅古色古香,除了床和桌子连化妆台都没有。
罗杨知道这是松姨的居所之一,不得不感叹松姨的清心寡欲,不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如何能耐得住不嫁的寂寞?
“这里布置的太过简单,若是要添置什么东西,你尽管让久叔给你置办好了!”松姨说道。
“松姨,这里是你的房间,我怎好越礼?我让久叔给我另外安排了住的地方,不过我会时常过来给你打点这里。”
松姨道:“虽然你我相识日短,但也不需如此客气,你与原儿的关系非凡,与大师也是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其实我此行最重要目的就是来看看你是否安顿下,有需要的地方久叔不方便给你办的,我亲自去办齐全。”
罗杨听她唯独不说自己与她的关系怎样,有些尴尬道:“松姨是否还有别的事?”
松姨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小侯爷给你在临安留的一封信,我前日派人去报平安,临安知府转交过来!”
“哦?”罗杨多日与苏言不见,还是挺挂念哪个成天和自己到处游玩的小侯爷,赶忙打开信件,上面写苏言已通过江南学会的考试进入太学,几日前就已出发赶往京城,说如果他没被乱党杀死就去京城找他。原来几天前原儿的姐姐简宁卓带人劫牢把川南义军的家属全部救走,苏言以为自己定是遭了不测。
“松姨,请你找人帮我写封信给身在京城的小侯爷,帮我报个平安。”罗杨道。
“你为何要他人代劳?”
罗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虽是侯爷的书童,读文章不少,但是对于文字来说,我认识但不会写,我从未写过什么字,怕我会写的那几个加起来词不达意!”
“你还真是个别样的书童。还有一件事,关于那****对我提过的入股京城米铺的事找你商议,若是你同意就签押,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松姨拿出一份文书出来,顺便从书桌拿过笔墨。
“商铺的事我只提出参考,决定权应由松姨你定!毕竟你占决定权股份嘛。”
松姨大致听明白他的话意,道:“你也是松记的东家,事该由你决定一份。”
文书上大致是说要用七万五千两入股京城的乾泰米铺五成的份额。
罗杨道:“既然是入股,何不提高一成,一成不到也行,就是比五成稍微多那么一点点。”
松姨道:“这是为何?”
“五成份额,代表你只占有乾泰的一半,如果遇到事情需要做表决,两方各占一半表决权,也就是说还不能说了算,多了哪怕一分的份额,在表决的时候我们就占先,可以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松姨想了想道:“听起来很有道理,乾泰是由京城几个官商联合创办,出资人有十几位,那我们就多收购一个人的份额,把我们的总份额提过一半,这样他们想打盛吉隆的主意也要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正是如此!”罗杨说完,在上面写下“罗杨”两个字,还是楷体的简写字。
罗杨把墨吹干交给松姨,松姨看完不由笑道:“你写的字还真是古里古怪!”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久叔的声音:“二娘可在里面?小姐过来给您请安!”
“让她进来说话!”松姨的话音恢复了威严,不再像对罗杨说话时候那么和善。
门“哗”地一声开了,却没人进来,罗杨想探过头一瞧,松姨却在前走了过去:“芷儿,还不进来,躲躲藏藏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在装病?”
罗杨心中暗笑,松姨的这个义女还真是“调皮”!
只见一个亭亭玉立少说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嘟着嘴进了房门,罗杨不由吃惊,这个就是松姨的义女?岁数也未免超乎他的想象。
“娘亲,孩儿的确是病了嘛,只是早晨刚服了药就有好转,不想读书罢了!”说话娇滴滴孩子气很重,大约是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口吻,见了外人可不定这样。
果然,少女马上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大声道:“他是何人?来人,有人要伤我娘亲!”她知道这里是母亲的闺房,母亲不会让一个男人轻易进入,如此判断罗杨是个“歹人”。
“胡闹!”松姨训斥,芷儿马上察觉自己的娘亲和少年关系不一般,嘟着嘴低下头。松姨拉过芷儿到罗杨身前,介绍道:“这丫头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女芷儿。芷儿,以后他就是你的书童,关于做学问上的事他会帮你,若是你对他耍性子,我就把你送到女子教堂,让那里的先生管教你!”
“不要!”芷儿听到要被送到女子教堂,马上求饶道,“以后孩儿会乖乖听教习姐姐的话,也不欺负这个小……书童,老实学习。”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装病!”
趁着松姨转身看罗杨,芷儿恶狠狠瞪了罗杨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有你好瞧的!
“小姐好!”罗杨看在眼里,不慌不忙接茬道,“早就听说小姐读书用功,人品绝佳文采风流,诗词文章更是样样精通,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以后还望小姐多多照顾则个,小生这厢有礼了!”十足像个猥琐的小人。
这下轮到芷儿担心了,他说自己的这些优点自己一样也占不上。原本以为他年纪小好欺负,如今看来他开口就是朗朗一大段,比府里那些家丁可要难对付的多。
松姨可没看出来二人剑拔弩张的关系,笑道:“日后好好相处,多培系感情,我就放心了!”
芷儿老大不乐意道:“娘亲,你在说什么?”
罗杨心中欢乐的要命,松姨这话的意思就好像要嫁女儿一样,难怪芷儿失色。
松姨脸一沉,对芷儿道:“娘亲说的话永远都不会错,他的才学不在兰教习之下,他之所以肯帮你读书,全看在娘亲份上,只有短短时日相处机会,这段时间要向他多多请教。再怠慢了功课,别说送你去女子教堂,我还会扣掉你的月钱,看你拿什么出去疯闹!”
这下芷儿只能禁声,心里已经诅咒了罗杨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