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前榜状元齐貌远，隋小姐有礼了。”
隋悯道：“据闻齐公子高中后并未入朝为仕，只在太学拜任教习，成为太学成立二十年来最年轻教习。此番为何事到来江南？”
齐貌远字古良，乃是前微朝宰相齐安阳的后人。齐安阳乃是如同文天祥的忠贞臣子，在前微被北胡所灭后，病死狱中誓死不为二主，这些罗杨曾有听闻。只是罗杨还听说齐貌远的爷爷没有坚守住节气，做了四十多年北胡官吏，据说在太原太守任上拼死抵抗南微的北伐军，被乱箭射死。有了这样效忠外夷的爷爷，也就是底子不干净，政审不过关，也难怪中了状元也不能入朝为官，只能去太学做个教习。
“这次江南之行，在下乃是随同苏国学前来江南选材，诗会乃是俊杰齐聚之所，因此在下就来凑个热闹。也能遴选出像这位公子一样的才学之士。”齐貌远看着罗杨的目光有些不善。
国学等同于太学的校长，原本是由大学士兼任，大学士当朝位居一品。但一年前皇帝下旨改学政，补缺学政官吏，也就是把原来的二把手苏贺提到了一把手。
隋悯望着一边的老者，问道：“这位老先生是？”
齐貌远神色间有些不正常，似有羞愧道：“老先生乃当朝大儒，当今皇上也曾拜请老先生为上宾。请殊在下卖个关子，老先生名讳没有圣上恩准，不能如实相告之。”
罗杨心道，老者竟是皇帝老师，岂不就是太师？印象中太师都是有官阶品级，通常位高权重，朝中很受礼遇。不过在这个朝代看来，皇帝的老师不过是个虚衔，虽受人尊崇但并非身处庙堂之高，类似于皇帝平日里做学问所询问私人顾问。既然是个大儒，就推翻了隋悯心中原以为他是皇帝的想法，隋悯行礼道：“小女子长宁郡隋悯，现任教蒋中堂府上，见过老先生。皇上他老人家可安好？”
在这个时代重礼节，见了面要问长辈的安，既然遇上了皇帝老师，自然要问皇帝安，恪守君臣之纲，这是应有礼节。
老者哈哈大笑道：“皇上最近身体安健，也喜欢像老夫这样四处走走，观世道风土人情。”
提及苏贺，罗杨想起与苏家两位公子还有夏仲勉中午在松鹤楼的聚会。当即告辞了老者何隋悯，往城中而去。老者望着罗杨的背影微微颔首，笑意满面。一旁的一个中年人道：“老主子，若非您想破格提拔任用这少年？”
老者摇头道：“这小子虽然才高八斗，但桀骜不驯，若是让他任教太学，或许能教导出不少名门子弟，但若让他为官，怕他还没那本事。官场之道又岂是入世未深少年所能领会？”
罗杨不知背后又被人鄙视了一回。
既然要去赴宴，就不能带个丫鬟去，自己又不是什么真公子，于是让婉欣回去。此时的婉欣对他态度大为改观，又是大家小姐又是名扬天下的公子一顿称赞，她终于之道为什么老王妃要把自己赏给此人，因为想必此人在小侯爷苏言身边也不可或缺，在她认为，只有有本事的人才会得人器重，得人尊敬。
罗杨独身往松鹤楼的方向行去。松鹤楼周围地处闹市，周围商贩众多，适逢江南学会，外地游客人多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青丝小帽的胡须拉渣的干瘦中年人拦住罗杨，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可是要买些膏药？在下的膏药来自祖传，药效独特，一贴就见效。”
罗杨驻足仔细打量这个怪人，手中拿一面招牌一样的布幡，上面写着“正宗川南虎皮膏药”几个大字。罗杨寻思，川南还有虎皮膏药世家？东北虎还是华南虎？
罗杨向他展示自己纤弱的肱二头肌，道：“你看公子我身强体壮，用得上你的虎皮膏药？”
那人嘿嘿一笑，指着罗杨的左臂道：“小兄弟就不要瞒我了，你这只手臂分明是受伤的。”
“哇！实在佩服仁兄的眼力，裹的这么严实你都看得出来？”罗杨又活动了几下左臂，与未受伤时大致相同，疼痛感几乎全失。他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嘿嘿，实不相瞒，伤小兄弟手臂的人，就是在下……”
“你？胡说八道，伤我的明明是个……你和她什么关系？”罗杨这一惊可不小，伤自己的可是乱党。
“我话还没说完呢，伤你的正是在下的上司。她说昨日不小心伤了一位同道中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们原以为她偏帮外人，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同道中人，何况还是小侯爷的亲随。不曾想今天早上我们就要劫法场救人，亲眼目睹小兄弟说话救出我们川南壮士的家人，我们这才知误会了她和小兄弟的这份战火友谊。小兄弟中毒这般深还能如此处之泰然，实乃我辈楷模，小兄弟死后生祭死祭我们川南百姓一定铭记。这几帖膏药你先拿回去，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你的手臂疼痛感降低，走的安心些。我等必然继承你的遗愿，早日攻入京师，为你何千千万万川南亡魂报血海深仇。”
罗杨越听越离谱，大叫道：“你大爷才死了呢！你死了公子我都不会死，不对，应该说你全家死了我都不会死。”罗杨火冒三丈，当街遇到乱党，还冒认自己亲戚，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人一本正经道：“小兄弟你怎么骂人哪？我好心好意给你来送膏药，虽说你身处险地不便暴露身份，但我们可以私下里谈嘛，你什么时候下手杀小侯爷，要知道你在世上的时日可无多啦。”
杀小侯爷？杀了他谁出工钱养活自己？若不是认识乱党的事不能张扬，非把这个实打实的乱党当街一顿毒打。前提是打得过才行。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小侯爷。”罗杨咬牙切齿说道。
那人以为罗杨在抒发对朝廷的深切不满，感同深受道：“身在敌营，的确处处受人所制，看来小兄弟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岂会为一时之快耽误了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