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脸面,阿芷悠悠醒来,瞪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又盯上了上方的空竹。不知几时睡着的她梦里寻着了她日思夜想,辗转红尘慕恋的人。那人身着初见时的玄色衣服,上面斑斑血迹依然清晰可见,身体薄弱的他站在林涛四起的山洞前,望见她时笑意悄然爬上脸面对她微微笑,像似他一直站在那处等待她的归来。她对他也展露出甜蜜笑颜,三步并两步的大步向前,随即便飞奔而去……
可,她却越跑越远,越跑越远,身后像是有一条输送带把她往后带去,害怕的她想要抓住身旁的树木止住后退的力量。而她在努力止住后退之即,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她身旁经过,睥睨的瞥了她一眼,冷然一笑,随即便欢颜笑着的奔向张开双臂的他而去。然后,她便看到那名女子在与他相拥前,他却倾身向前倒在了女子怀里……
阿芷讪笑的坐了起来,这算是暗示她,他已**到别人怀里了吗?
浸泡在荷塘的双脚已被泡的浮肿、发白,阿芷把双脚放在岸上,风轻拂而过,凉意沁入脚心传入五脏六腑,随即便转化为阵阵寒意,让她觉得呆在竹荫之下犹如立在雪冻风霜中。
浮肿、发白的脚被空气稀释,脚指头皆是皱褶一片。阿芷光着脚丫举步往铺着鹅卵石小径走去,石径被左右错拥簇的稀疏不齐的空竹挡去了部分阳光,无孔不入的阳光透过依稀的枝丫洒下丝缕斑斓色彩,晒的鹅卵石的温温发烫。
阿芷小心翼翼的踩上石径,立时脚心便传入舒服的暖意,她回来信步走在石径上,但每跨出一步都带着小心,犹怕稍用力便会硌痛脚心。
寻也从腰际掏出一串钥匙,取其中一把打开了院门的锁后,瞬间的怔然便错后了一步,让寒莫言走在前方。正欲推门而入的寒莫言晃眼间瞥见到一个白色身影,推门的手便停在了半空,自以为是因这段时间身体变弱太想念她的缘故才看到这样的浮影,便转而用不确定的眼神看向寻也,见寻也略微点头他才再度透过门缝看向里面的人影。
他刚才在雪竹苑院门外站了半时,只听到方秀才朗朗读书声,那个他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在雪竹苑无任何身影,他以为她那么好动的人定是又跑到别处去玩皮了……
门缝里那抹白色身影,被色彩斑斓,形色各一的蝴蝶时飞舞,时停靠的把她围在里面,石径上的她时而灵莹跳动,时而偏然旋转,时而静立于原处愁眉不展故作沉思。那些蝴蝶像似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与忧伤,随着她的转动而轻盈飞舞,或踩在她飘洒的衫裙上扇动双翼,或静立在她的肩头上,发稍上,一张一合的微张动着翅膀……宛如蝶中仙子。
阿芷似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入耳膜,回头望向院门,依然紧闭。她刚刚听到的异样声明明是从那方传来的……阿芷怔然间,已跃上了墙头,前方回廊尽头留下的一侧背影,给她留下了太多,太多想象的空间。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了,连看她一眼都觉多余。他,已经讨厌她了,连她涉足过的地方都不愿再踏入。她这株昙花终究只是虚有其表,挽不了人心。
她有些后悔为何不继续与蝴蝶嬉戏,逗弄,而要跃上这面院墙,看着他留下一侧背影。她有些埋怨自己,为何大脑还未作出反映,她已轻然立于墙头,再迟一会,再迟上一会,那抹背影便能消失的。她有些讨厌自己,为何没有勇气上前挽留,那怕是从后面抱着他,求他不要走……
那抹心心念念,寤寐思服的身影就这样悄然流失在她的指尖中。
此刻的她,能深深感觉出小狸儿为方墨书修行千年的那种执著精神,而她,却没有她的执著,没有她的勇气。
他的一个背影尚且让她如此难受,谈何让她不顾一切见着他左拥右抱的情形还坦然一笑去接受。或许,这样的状况能让她在离开之日没那么伤感,她们本来就不应该相识相知,最后她却傻傻的爱了。他的既然给不了她任何希望,那么,以后便不会有绝望。
突然,她,想喝酒,喝的醉如梦,让她在梦中变的坚强,变得勇敢,变得拿得起放得下,圆了她今日想要留住却又不敢留的愿望,让她在梦中最后一次不顾一切的拥他在怀,为他涰泣……最后,再转身离开。
阿芷默然的回到雪竹苑,带着淡淡的忧伤之情,缩在床的一角,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中间。寒莫言离开的背影,深深虬结在脑中挥之不去。没有眼泪的眼神变的灰暗,游离在她们初相遇的那段回忆里不能自拔。
雪竹苑除了一日三餐,和打扫时间外,平时便只有方墨书与阿芷,而自从阿芷寻了一处睡觉的好去处后,雪竹苑平时便只有方墨书。
阿芷平时起床较晚,不喜有人一早便在雪竹苑里打扫,也因她耳朵过于灵敏,那些丫鬟奴仆在苑里偏房歇息悄声言语时她皆能听到声音,虽不能一字不漏,但也能听到断断续续,只字片语,所以便撤退了寒管家安排过来的丫鬟奴仆。只有到了一日三餐用餐的时间,才会有丫鬟奴仆布置饭菜,等她们用完饭后才会再进来收拾残羹,随后才打扫院子,所以雪竹苑便没有固定的丫鬟。
方墨书也乐的清静。
“叩叩叩”
方墨书见房里没有任何响动,便以为她没有回来,或者是她嗜睡的毛病又犯了。又敲了一次还是未见有人回应,便推门而入,对他而言这样擅自闯入女子闺房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们在蜀城也是如此。尤其是阿芷进入他房间时,更是连门都懒的敲,直接就推门而入了,好几次她突然闯进来时他正在换衣服,害的他窘迫了好一段时间。
见着阿芷缩在一角的方墨书先是一怔,随即便觉得她像是没了以前的生气般呆坐在那里,走到床沿推了推她的手臂,道:“怎么了?”
见阿芷只是摇头,并未说话,气氛有些压抑,不安的道:“阿芷,你知道我整日呆在房中看书,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如果遇上什么事,你要跟我说好吗?”
阿芷抬头用着悲凉的眼神盯着他,转了话题道:“你找我有事吗?”像他这样唠叨的人,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而且全是教育为主,比她爹妈还啰嗦。
方墨书道:“哦,对了,先吃饭吧,要不然呆会就凉了。”
阿芷对他念叨的功夫有些畏惧,特别是她此时正心烦意乱,怕承受不了方墨书的唠叨,一气之下一巴掌拍下去,可能就会结果两条人命,一条必然是方墨书的,而另一条则是被小狸儿掐脖子的她……所以她便不作挣扎的起身跟在他身后去花厅用晚膳。